云山顾名?思义高耸入云巅的山。
二人计划白天先上山观赏,晚间再下来泡暖泉。
江闻岸之所以想要来云山,其实是因为这几?日夜里总是梦到,仿佛冥冥之中有人指引着他要到这里来。
他心中受到感召,知晓自己来这里的任务只与沈延一人有关,因而带着他前来寻找答案。
若没有任何事情发生,那便只当带着小家伙出来散散心了?。
云山之上烟雾燎烧,一路上不乏奇花异草,从山顶往下看底下一览无遗,场面壮观,但并不算奇特,与其他山似乎并无不同。
往下走的时候江闻岸一路上不断环顾四周,但始终没有发现有任何特别之处。
实在是他太过明显了,说要赏风景,实则心不在焉,倒像在寻找什么东西。
沈延忍不住问他:“先生在看什么?”
找寻无果,江闻岸只好作?罢。
“没有……”
话音刚落,烟雾逐渐散去,他便在半山腰见到了一个戴着斗笠的人,面前摆着一个画板在画画。
方才二人上山之时分明没有看到人影。
江闻岸正想上前,那人倏地看了?过来。
他面上拢着白纱,随风摇曳着,看不清人脸。
还未及搭话,那人已经卸下画板匆匆往悬崖的相反方向走。
“哎等等——”
那人走得更快,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似的。
很奇怪。
江闻岸直觉这个人或许能解他这几?日的梦境,匆忙上前追赶。
“菱姨。”
沈延喊了?一声。
江闻岸看着那人顿下脚步,抱着画板的手垂下来,不动了。
沈延已经拉着先生上前。
“菱姨,是你吗?”
斗笠被摘下来,原来是一名?女子,看起来只比江闻岸大上几?岁。
她看着沈延:“是你吗?”
“我是沈延。”
女子闭了闭眼睛,了?然地点了点头。
即使没有见过他,在看到这张脸时已经明了。
他像极了?当朝天子,眼睛又像她的好友佟玉婉,只是其中少了?许多愁绪。
“随我来吧。”
二人跟在女子身后,才知烟雾缭绕之地竟还有一条小路,直通一个洞穴。
想象中的阴冷潮湿都没有,里头还挺敞亮的,收拾得干干净净、物品摆放整齐得有点过分?,看起来住在这里的人是个有点强迫症的人。
“随便坐。”
得到首肯,二人方坐下。
原来此人名唤琉月菱,是佟玉婉的好友,亦是岚族人。
沈延幼时曾听母亲提起过她,也看过她的画像,她今日穿的衣裳是岚族特有的,一眼就能认出来。
母亲说菱姨不知所踪,让他日后有能力了?一定要去寻她。
可天地之大,以沈延这些年来的能力根本没有条件去找她,他心里一直记着。
此次误打误撞竟真找到了。
听了沈延的话,琉月菱眼神之中有波动。
“我是自愿留在这里的,尘世混沌,我又何必去蹚浑水?你也不必劝我。”
沈延只好打消要将?她接出去的念头。
“那我会常来看菱姨。”
“嗯。”琉月菱点了点头,此时目光才第一次落在了江闻岸身上:“这位是?”
沈延握了握江闻岸的手,介绍道:“这是我的先生,这些年我都在他那里住。”
琉月菱随意的点了点头,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她自腰间解下一枚青玉坠子,交给沈延。
沈延将一直佩戴在身上的琉璃坠子解下来,发现两串坠子材质不同,坠子的做工却完全一致,只有右下角的小字不一样。
琉璃坠子上刻着一个“玉”,青玉坠子上刻着一个“琉”。
代表佟玉婉和琉月菱。
琉月菱没有解释为何要把坠子给他,只说要休息了,将?他们两赶去洞穴后方芦苇掩映之后的一片暖泉。
“你们到云山不就是冲着暖泉来的吗?这里的最干净,我很少下去,而且此泉有自净能力,你们去吧。”
“洗完在隔壁睡下就是,万勿再来扰我。”
她摆摆手,送两个发懵的人出门。
江闻岸有感而发:“真是个有个性的女子!”
“什么?”沈延还观察着两个玉坠子,一时出神。
“没什么,我们去泡暖池吧!”
沈延在前方开路,为先生拨开比人还高的芦苇。
江闻岸咕哝着:“真奇怪,这里怎么会有芦苇荡。”
不过很快他就被热气腾腾的暖池吸引了?注意了,目光触及暖池旁边,上头竟放着一些瓜果,还有酒!
在宫里那些日子他尝了?些酒,虽没有上瘾,但看到了还是有点馋。
“快快,下水下水。”
江闻岸一兴奋就想直接脱下衣裳,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虽然都是男人没什么所谓,但没有经历过大澡堂的江闻岸还是不习惯。
“延延,你先转过去一下。”
沈延眨了眨眼睛,十分?乖巧地答应:“好。”
后方窸窸窣窣了一会儿,很快便传来池水被搅动的声音,沈延转身时先生已经在水里泡着了?。
他发出一声喟叹,对着沈延招手,“很舒服,你快下来!”
他说着也转过身子:“我不看你。”
沈延喉底发出一声低笑。
他才不介意被先生看。
池水温暖包裹身子,江闻岸吃了?一颗葡萄,开始倒酒。
喝了?一杯之后他又偏头问已经来到他身边的沈延:“要喝么?”
沈延微微笑着摇头。
又不是没有领教过先生醉酒之后的样子,还需要他照顾。
“好吧。”江闻岸干脆不一杯一杯倒了?,直接对着壶嘴喝。
酒水太满自唇角溢出,随着他抬头的动作顺由脖子往下淌。
喉头滚动着。
鬼使神差般,沈延抬手,手指抚了?上去。
“呃……”突然被触碰,江闻岸噎了一口。
“咳咳咳……”他胡乱抬起手臂抹了一把嘴巴,眼眸微润,看着沈延:“你干嘛?”
“……”
沈延的手指已经回到暖池里,稍显不知所措。
方才心里那么想也就那么做了?,他无法解释。
见他如此,江闻岸也计较不了?。
他捻起一颗葡萄塞到他嘴边,“臭小孩,顽皮。”
沈延理亏,乖乖张嘴咬了一小口,眉头倏地拧在一起。
“怎么了??”
他一脸一言难尽。
“酸?”
小家伙吐也不是咽下去也不是,只能望着江闻岸委委屈屈地点头。
“我刚刚吃的那颗是甜的呀。”他说着直接将?沈延咬了一半的葡萄塞进嘴里,脸色也变了?。
他艰难地咽下去,过了?一会儿才道:“真的好酸!酸死我了?!”
沈延也已经将?葡萄咽下去了,见着先生这般模样只觉得可爱得紧,方才的一点不适也被压下去了。
江闻岸一个人喝完两壶酒,现下说话呼出来的气息都带着酒香,他喝多了?之后身子都软了?,只知道挂在沈延身上,像只八爪鱼一样缠着他。
而且还把酸葡萄丢进酒杯里,倒入酒,说要酿什么闻所未闻的葡萄酒。
沈延知道他是彻底醉了?,想拖着他起来,他却说自己是一只八爪鱼,本来就生活在水里,他不要上岸,会被晒干。
沈延抬头看着柔和的月光,有些无奈。
直到他玩累了?,沈延好话说尽才将?这位“八爪鱼”大爷哄上岸。
两人下水时没考虑后果,现下衣裳全湿了?,只剩下外袍。
沈延正想着要如何解决,却见池边的岩石之上不知何时已经放了两套寝衣,菱姨果然想得周到。他又费了一番功夫才哄着江闻岸换上衣服。
他扶着江闻岸坐在岩石之上,这才转过身子换下自己身下的衣物。
他正换好裤子,刚脱上衣,后背却突然被人摸了一下。
沈延顿时浑身僵硬。
原来江闻岸连这么点儿时间也坐不住,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他身边,他绕到前边,虎视眈眈盯着他。
沈延手上拿着干净的衣裳,古怪地看着江闻岸。
江闻岸却直接上头戳他。
“一块、两块、三块……啊!”他大叫一声。
沈延紧张地抓住他的手,“怎么了?先生?”
江闻岸一把拍开,继续数:“八块!为什么?!”
他低下头,声音听起来不满极了?。
沈延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他一直坚持锻炼身本?,现下身体素质极好,身子匀称,没有很夸张的肌肉,身上的线条都十分?流畅,应该是令人羡慕的身材才对。
可先生现下的反应让沈延有些忐忑,“怎么了??”
过了?一会儿,江闻岸竟开始扯自己刚刚穿好的衣裳。
“先生……”沈延只能制止他,“你喝醉了?。”
江闻岸却不听,看着他疑惑道:“为什么?我只有一块!”
沈延哭笑不得,抓着他的手不让他乱动。
江闻岸不依不饶:“分?我四块好不好?”
“两块也行啊!”
“好好好。”
沈延尽数应下,先生说什么就是什么。
好不容易才把人哄着走出芦苇荡,只是他上身的衣物一直没能回到穿上。
江闻岸闹着要他那件大一些的衣裳。
他干脆将?衣裳给先生披着,搂着先生。
原来琉月菱说的“隔壁”也是一个洞穴,里面已经收拾好了?。
壁炉里的火光照亮一室,驱散冬日的寒意,最里边放着一张石床,上头铺着柔软干净的动物皮毛。
江闻岸躺在床上,往里头滚。
沈延站在床边看着他:“先生,睡觉。”
他手上还抱着沈延原本应该穿的上衣,闻言目光湿润地看着他,因着泡了暖泉又喝了?酒,唇瓣殷红,如同娇艳欲滴的花儿。
他抬起手臂,对着沈延勾了勾手指,嘴皮子微动:“来啊。”
“?”沈延面露疑惑。
江闻岸眨了眨眼睛,勾唇笑道:“来啊,造作?啊~”
“……”沈延扶额。
先生还是第一次醉得这么厉害,比先前任何一次都要不清醒,没想到竟是这样子的。
他果真上了?床,乖乖道:“好,我来了。”
“哦。”江闻岸却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抱着他的衣裳,埋进被窝里,直接闭上了?眼睛。
就这样?
沈延有些惊讶,但也稍稍松了口气。
他将?被子往上扯了一点想替他盖好,江闻岸却倏地睁开眼睛,手臂收紧,警惕地盯着他:“不准抢我的。”
沈延此刻还光着膀子,闻言只有无奈。
究竟谁才是那个强盗啊?
好在洞穴之内十分?温暖,不穿也没事,他一一纵着先:“好,不抢。”
江闻岸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再次闭上眼睛。
沈延在火光摇曳之间看着他。
听着他的呼吸慢慢平稳,终于没有再次醒来的迹象,沈延也闭上眼睛。
迷迷糊糊正要入睡之际,沈延感觉有人在扒拉他,他猛地睁开眼睛。
面前又是那个看起来十分?清醒实则醉得不成样子的先生,正瞪着眼睛十分?不善地看着他。
“先生,怎么了??”
江闻岸一动不动地盯着他,过了?一会儿又上手掐他的腰。
此处实在min感,沈延瑟缩了一下,赶忙往旁边躲。
江闻岸追上来,再往后就要掉下去了,沈延躲无可躲,而先生已经欺身而上,在他的腰间又扯又掐。
“你又偷我的衣裳了??”
江闻岸扒拉着他:“快脱下来,还给我!”
沈延偏头瞧见被他丢在了地上的外袍,不知如何是好,还带着些被吵醒的怨气,委屈说道:“我没有。”
江闻岸狐疑盯着他,眯着眼睛道:“小骗子,明明偷了,不然你身上穿的是什么?”
他开始上下其手,搞得沈延僵着身子不敢动弹。
手指不安分?起来,忽而听得“咦”的一声,沈延还未反应过来,便发觉突然被人拿捏在手里。
沈延吸了一口气,脖子梗直。
先生模样天真,就像孩童发现了新事物一般充满好奇:“我的衣裳没有这颗东西,你竟还自己偷偷镶了珠子上去?”
他说着竟揉搓着转了两下。
“先生!”沈延克制着,声音自咬合的双齿之间挤出来。
江闻岸目光无邪,迷茫地看着他。
沈延几乎能透过他的神情猜出他此刻内心的潜台词:怎么了??
他忍无可忍,直接翻了个身让先生从自己身上下去,双手强势地禁锢着他。
声音已有些哑:“先生不许乱动了。”
被圈住的江闻岸竟然安分?了?下来。
他打了?个哈欠,在靠得很近的颈窝处蹭了两下,终于入睡。
这番闹下来,沈延早就睡意全无,并且还有些……难以启齿的感觉。
偏偏罪魁祸首无知无觉,正睡得香甜。
此刻先生就在他怀里,身体的温度彼此传递,心跳越来越快。
先生曾跟他说过柳下惠坐怀不乱的故事,他却想许是因着那女子并非柳下惠心爱之人,若是心爱之人又该如何忍住不与之亲近?
这样的诱惑实在太大了。
他想做点什么,又拼命克制着自己。
没经过先生的同意,还不行。
他要的是清醒的先生,真真切切愿意的先生。
年少时的那次像是有毒的糖,是让他感受到了甜蜜,但也惹得先生不开心,刻意与他保持距离许久。
他花了好长好长的时间才让先生重新亲近自己。
不能重蹈覆辙,这样的苦他不想再尝一遍。
再长大些终于明白,他那时的行为有多不尊重先生,先生生气也是应该的。
不能再为自己一时的欢愉而放肆。
“延延……”江闻岸在睡梦中嘟囔了?一下,抱得更紧。
沈延低头用鼻尖蹭了下先生的鼻尖,微微叹了口气。
还能怎么办呢?只能惯着。
江闻岸悠悠醒来之时天已大亮,沈延刚入睡不久。
他正想伸个懒腰,却发现身子被什么重物压着,他惊恐地睁开眼睛,看到了沈延,他的脸一半埋在枕边,半边身子在他身上。
原来是他。
这厢刚松了一口,目光往下滑时又是一番震惊。
延延居然寸缕未着?!
江闻岸低头看见他身上竟有红痕,像是被指甲挠出来的。
崽崽的皮肤本就容易留下痕迹,日头照进来更是一览无余。
倒不是多重的伤势,只是有点像……暧昧的痕迹……
这样的认知让江闻岸虎躯一震。
此情此景怎么看怎么像是……
不会吧?
他颤颤巍巍伸手探到自己身后。
还好还好。
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应该会有感觉才对,他身上似乎没有任何不适。
等一下!
该不会是……
江闻岸伸出爪子小心翼翼往崽崽那边去。
自己该不会作?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