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手肘拱拱闻湛。闻湛颔着首抬眸,月夜秋水的眸波光潋滟,这个角度看着委屈巴巴的。
陆云初心思歪了:“你想说什么?”她支吾道,“那什么,我手受伤了,你不若在我背上写字吧。”
闻湛瞧了她一眼,正当她差点心虚地移开眼时,他站起身,往火堆走去。
看着他用干木柴从火堆里撇出一根被烤的焦黑的木柴,陆云初忍不住恨恨咬牙。
哄骗失败,唉。
看着她咬牙切齿,小山猫默默缩起尾巴,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她,读不懂人类龌龊的心思。
等烤黑了的树枝稍凉,闻湛用帕子将?其包裹住,拿着树枝朝这边走过来。
陆云初赶紧肃正神情。
闻湛蹲在她旁边,在地面写道:你的手伤得很严重。
还好,陆云初心想,可比摔断腿好一?百倍。
“比起你的伤,这都算不了什么。”
这话?并没有安慰到闻湛,他继续写道:若是我再来迟一?步——
写到这里,树枝顿住,后面的话?写不下去了。
陆云初还在嘻嘻哈哈,她是真的很开心:“那就摔断腿啦。不过这不是没发生吗,大喜事。”
闻湛不接话,重新写下一?行字:你让我等你回来。
“嗯嗯。”他写得很慢,陆云初耐心地等着,跟哄孩子一?样应了两声。
这一?下闻湛更不开心了,他侧头,抿着嘴角,半瞪着眼看她。
屋外雪风吹进来,将?破庙门吹得嘎吱响,小山猫一打?滚翻起来,对着假想敌凶狠地“喵”了一?声。
陆云初赶紧闭嘴,努力装得严肃一?点。
闻湛在那句话后面接着写道:我等了。
嗯,陆云初点头。如果她让他等她回来,他一?定会乖乖地等着。就和以前一?样,坐在窗户跟前乖乖地等,远远地眺望。
——可是你没回来。
写完这句话,他觉得有些?不对,用树枝划掉,一?字一?句,慢吞吞地写道:我感?觉等不到你回来。
陆云初心里咯噔了一?下,莫名有些?心酸。
他埋着头,连头顶毛茸茸都发丝都耷拉了。
——所以我出来找你了。
——但我来迟了。
陆云初后知后觉明白了点事,原来他刚才生气,是在跟他自己生气?
“不迟。”她不知道怎么劝慰闻湛,“真的不迟。我只是伤了手,没有摔断腿!”她前两世都没有躲过的命运,这一?世躲过了,庆贺都还来不得,哪里值得气闷呀。
这话?反倒惹得闻湛更加郁郁。
他顿住手,迟迟没有动笔。
正当陆云初想要继续笨拙地安慰时,闻湛又在地上开始写字了,这次字很小,很是急切,字形也变得潦草起来。
——可是我找不到你,我找了很久。
闻湛忽然短暂地吸了口气,像是憋闷至极,不得不深吸一口气喘息。当然,也像是哽咽。
他飞快地写道:马跑得很慢,雪又太大,掩盖了行迹……
最后一个字还没写完,陆云初就用手臂环住了他。
她动作很大,几乎是扑到了闻湛的身上,他身子一?下僵住,动也不敢动,怕动了她手上的伤口。
“你很厉害了,这么快找到我,让我幸免于难。”她把头凑到他肩头,轻声道,“谢谢你,阿湛。”
“喵!”一?声狐假虎威的叫声响起,原来是火星炸到了小山猫的尾巴上,吓得它跳了起来,尾巴蓬得像狐狸。
闻湛拿着树枝一?动不动,僵硬得像个石头,下意识瑟缩着手臂和肩膀,以便她更好得环着自己,不至于碰到包扎过的双手。
他这样怯怯的,好像为了以防她牵扯到伤口,他可以无?底线地配合退让,予舍予求。
陆云初蹭了蹭他的肩头:“真的。”她认真地道谢,将?不能言说的命运的改变藏在话里,“我差一点就摔断了腿,很疼的。还是大雪天,热血留到雪里很快就冻住,又冷又疼。”
闻湛呼吸变得很轻,睫毛颤个不停。
“所以,这点受伤根本不算什么。”她笑道,“别生气了。”
她这无?所谓的声笑惹得闻湛忽然转头看她。他压着眉头,半瞪着眼,嘴角也压着,一?副生气的模样。
可眼里却水汽蒙蒙的,眼角还带点红,呼吸也很乱,憋着气,又是哀愁又是委屈,气鼓鼓的,不知道是对谁别着劲儿。
哎呀。陆云初心里暗道了声糟糕,不会吧,这……这不至于吧。
只是差一?点摔断腿而已,若是他知道她前两世不仅摔断了腿,还两次被一箭射死,那他是不是得心疼得哭出来啊。
只是看了一?眼,闻湛就立刻侧头,垂眼,斜向?下看着地面,遮住眼里湿漉漉的情绪。
这个样子真是……过分?,陆云初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哎呀!”她假装没站稳,手臂还环在他身上,借力往前一?扑了,忽然把脸送到他侧脸贴了一?下。
贴贴!
不是她意志力不够坚定,思想滑坡,诡计多端要贴贴,而是诱惑实在是太强了!
“呜喵!!”一?声嚎叫响起,外面骤然加大的雪风将?火焰吹到了山猫尾巴上,燎了一?撮毛,惊得它猛地跳起来,在空中四仰八叉地扑腾,落地滚了一?圈,浑身毛蓬得像只绵羊。
它一?惊一?乍地缩着头,警惕地读着空气,生怕刚才舔过自己的火苗再窜出来舔一?次。
浑身紧绷而又僵硬,故作镇定自若、气势汹汹——像极了此刻的闻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