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因为剧情安排可以出门,两人早早地就用了晚膳,吃得不多,打算出去逛灯会的时候一路走一路吃。
听她说要出门,闻湛下?意识地生出抗拒心理。
他?太久没有感受过光了,也记不太清处于喧闹环境的感受,有些畏惧。
可是他一向伪装得很好,并未让陆云初察觉他?情绪的不对劲。而且她这样兴致勃勃地期待灯会,他?不能扫兴。
陆云初将嫁妆箱子翻箱倒柜地找了一通,找出了书中今天这段情节用到的重?要工具——棋花。其实就是简易版的信号弹,把?带颜色的二踢脚绑在竹签上,点燃后飞上天,在天上炸出有颜色的火光,作为行事的信号。
在陆云初穿越来之前?,女配为了讨好男主,将父亲军队用的旗花献给了他?。这只是最初的版本,烟花不大,升得不高。后期男主觅得谋士,将其加以改造,很多战役上这个东西都派上了大用场。
陆云初拿出这个之后,又摆出一堆衣裳,精挑细选,好生地打扮了一番。
打扮的对象不是她,是闻湛。
“今日是你生辰,不如穿红色吧?”陆云初拿起衣裳在他身上比了比。朱红色将他?的皮肤衬得越发雪白,清冷的气质中徒增一抹艳丽,本就生得多情的眼无端潋滟了起来,不带任何脂粉气,似冰天雪地里突兀的热烈。
闻湛四肢僵硬,很不习惯被人按着打扮。
他?低头看着陆云初双眼放光的模样,实在不明白她为何有如此大的兴致。
陆云初将衣裳放下,又拿起一件月白色的往他?身上比划。
月白色更衬他?的气质,芝兰玉树,皓月流光,同他?长相相配本应是清寒至极,却因他?温柔的眼神变成了冰河下?蜿蜒的春水。
“这件最好。”陆云初做出了决定,“就穿这件吧。”
闻湛不喜穿淡色,这些颜色在黑暗中都会显得格格不入。但他?没有拒绝,接过衣裳,白皙修长的手指与月白的布匹相碰,手上丑陋暗红的伤疤越发明显。
他?连忙垂手,不想让伤疤暴露。
正沉溺于烦闷情绪之中时,忽然听到陆云初说:“这样淡了一点。唇红齿白,就差唇红了,不如擦点口脂吧。”
闻湛惊恐地抬头,仓皇后退两步,像一只被抚摸了脊骨而炸毛的猫。
陆云初顿时笑了出来:“逗你玩儿的。”
闻湛松了口气,为自己的小题大做感到羞愧,对她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笑容刚刚挤出来,又听陆云初接着道:“不过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他?再次炸毛。
陆云初哈哈大笑,最终也没告诉闻湛她到底是不是逗他?玩儿的。
那些烦闷的情绪被这么一搅和,闻湛心里?只剩下晕乎乎的茫然了。
冬日天黑得早,两人出门时已华灯初上。反正剧情目的地正合她意,她就顺着剧情的安排与闻湛乘马车到了城中最繁华的街市。
到了街市,她先一步跳下?马车,迫不及待地融入了灯会的热闹之中。
各色花灯挂满了长街,人潮涌动,花天锦地。明亮柔和的灯火如散落在凡间的星光,映照着成冰的河面,冰面反射的光化在空中,将长街变成凡尘中的银河。
她惊叹了一番,赶紧回身催促闻湛下?车。
车帘没动静。
正当她准备掀开帘子把?闻湛拽下来时,一只白皙的手忽然将车帘掀开,闻湛埋着头,咬紧牙关,不让她看破自己在颤抖。
花灯不比日头明亮,却依旧晃眼。游人摩肩擦踵,谈笑声在他耳里放大数倍,他?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听见过这么热闹嘈杂的声音了,太过喧闹,像重锤不断锤击着他?的太阳穴。
光线不够明亮,陆云初没看出他的不对,翘着嘴角看他?下?车。
他?身段挺拔,道貌温然,如玉之清,连埋头躬身的动作都像缀着流光。别人慢吞吞的动作看着烦人,他?慢吞吞的动作却显得矜贵秀气。
待他?站定,陆云初转身就往人群里?钻:“快!我?们去吃好吃的!”
空中似有一张薄膜,将他?与这个世界隔绝,眼前光影绚烂,像虚妄的梦境。
闻湛看着的陆云初背影,很想跟上,却无法控制自己身体的僵硬,愈发恼恨自己。
不料陆云初走出几步,忽然转头,一把?扯住他?的袖子:“发什么呆,快走。”她笑道,“得拽紧你,免得被人群冲散了。”
闻湛被她拉得踉跄几步,怔愣着,蓦地同她闯入了繁华人世。
灯会实在是拥挤,有人提着花灯,还得左闪右躲地让路。
陆云初拽着闻湛钻入人群空隙,她身形秀气娇小,闻湛却不一样了,很快就被人撞了一下?。
那男人抬头,正想骂几句,抬头看见闻湛的脸,脏话顿时咽了下?去,支支吾吾地钻走了。
陆云初皱眉,见闻湛脸色苍白,以为他?被撞疼了,忙问:“没事儿吧?”
闻湛摇摇头,努力平复呼吸,压下?不适应带来的慌张。
陆云初点头,拽着他?的袖子继续往前?走,没走几步,他?又被人撞了一下?。
她顿时恼了:“走路不看路!”
一生气,拽着他?袖子的手松开,闻湛还没反应过来时,她就握住了他?的手。
“跟紧我。”她牵着他?的手,把?他?往前?狠狠一拉,两人并肩而立,贴得很紧。
什么喧闹、什么光影,刹那间化作泡影,散得彻底。
闻湛只听见自己突兀的心跳声,低头看着她的头顶,什么也感知不到,只能感知到她手心的温度。
还没来得及走动,陆云初就感知到剧情的引导出现了。
她顿住脚步。
看来时间快到了。
“饿吗?”陆云初侧头问闻湛,“我?们等会儿再去吃东西好不好,现在有件正事做。”
闻湛摇头,不解地看着她,有什么正事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