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海建人走到他身旁,耐心地等待他玩完那局消消乐。直到五条悟又通关一局,七海建人才开口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嗯?”五条悟用熟悉的不正经口吻撒娇般地道:“你这是明知故问嘛,七海。”
他缠着绷带的脸微微抬起,脸上带着一贯的五条悟式笑容,从容而自信。
“有个强大的特级咒灵骤然出现又骤然消失,高层的老爷子们可是吓坏了。五条老师呢,难得没有出任务,本来还想陪亲爱的学生们上一堂体术课,结果却被老橘子们火急火燎地派遣过来了。”
七海建人轻轻吐出一口气,没有说话。
这是意料之中的局面。
五条悟不慌不忙地又开了一局:“说说嘛,七海,你应该跟它照过面了吧。”
半晌,七海建人终于开口道:“它总共出现过——三次。”
他的语气沉着冷静,详细地说起自己知晓得情报,就像从前在高专时那样。
“第一次是在一周前的早上,也是像今天这样飞到了这栋写字楼,之后便消失无踪。但那时我没有感受到对方的气息,应该是有意识地隐藏了自己的力量。”
五条悟“嗯嗯”两声,示意自己正在听。
“第二次,是同一天的晚上,我在街上祓除了一只三级咒灵,在那个时候察觉到了特级咒灵的气息,不过气息出现的时间相当短暂,转瞬即逝。我没有见到特级咒灵的本体,于是推测它很擅长藏匿。”
“嗯嗯~不愧是七海,辞职之后也在努力加班祓除咒灵嘛。”
七海建人充耳不闻,自顾自说道:“第三次,也就是今天。直到今天,我才确定它是一只特级咒灵,它从写字楼对面飞过来,救了正在自杀的人类女性,之后飞上天台,再次消失。”
五条悟脸上的笑容加深,饶有兴趣道:“救了人类?”
“没错。”七海建人平静道:“我很确定,那的确是在救人。”
五条悟低低地笑起来:“很有意思的场景,好想亲眼看一看呢,七海。”
七海建人继续道:“它的外型接近电影中的西方龙,紫色,有一双巨大的翅膀,能力暂且不明。”
“嗯,我知道了。”
五条悟退出消消乐界面,打开手机里的涂鸦app,随手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紫色Dragon出来。
“电影里的西方龙——唔,长这样,是吗?”
“……”七海建人违心道:“嗯,是那样。”
五条悟苦恼道:“敷衍敬重的学长可是不好的行为哦,七海学弟。”
七海建人正色道:“您想多了,我从来没有尊敬过您。”
五条悟大受打击般地捂住胸口,一副十分受伤的样子。
然而七海建人已经看惯了他这副样子,丝毫不为所动。
他板着脸道:“我知道的事情已经说完了,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恕我告辞。”
五条悟笑嘻嘻地勾住他的肩膀:“难得见一面,不跟我出去吃顿饭吗?”
“你没有请我吃饭的打算,所以才约在这里见面的吧。”
“哪有?我是知道七海一定会拒绝跟我共进午餐,所以才没有选在餐厅见面的。”
“是吗?那可真是体贴。那么,五条先生,再见。”
“呐。”五条悟道:“你刚才,说谎了吧?”
七海建人离开的脚步一顿。
五条悟转着手机,悠然道:“你在犹豫要不要对我说实话,但最终,你选择隐瞒部分消息。让我猜猜你是隐瞒了什么,啊……那只特级咒灵,你其实不止见过它三次吧?”
七海建人终于露出了他们见面以来的第一个笑容。他叹息一声,真心实意道:“该说不愧是五条先生吗?”
五条悟耸了耸肩:“说说吧,七海,连我也要隐瞒的情报。离开咒术界很多年的你,为什么要隐瞒特级咒灵的情报?”
“有一个孩子。”七海建人爽快道:“特级咒灵或许和他有关,但我不希望咒术界注意到他。”
“哦?”
“我在那孩子家的窗台上找到了特级咒灵的痕迹,这就是我隐瞒的情报。而特级咒灵出现在写字楼周围,也是那孩子来这里上班之后的事情。还有那一次,我在街上追击三级咒灵时,三级咒灵试图伤害的……正是那孩子。”
五条悟理解了七海建人的意思。
“你是认为——特级咒灵对那孩子感兴趣?”
“或许。”
那几次巧合,七海建人很难断定是不是真的“巧合”。
五条悟摸着下巴道:“既然如此,保护他的最佳方法就是把他接到高专保护起来。能被特级咒灵追踪的孩子,一定有他的特殊之处,就算不是上高中的年龄,我这边也是可以另想办法的哦。”
“别开玩笑了,五条先生。”七海建人冷静道:“进入高专意味着什么,你我都很清楚。”
那样的人……那些温暖得如同阳光一样的人,理应活在阳光下,无忧无虑,长命百岁。
五条悟细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七海。”
但最终,五条悟也只是叫了声七海,剩下的话不必多说,他们两个都明白。
他耸了耸肩。
“好吧,我会暂时隐瞒那孩子的存在。”
“……谢谢。”
五条悟笑着道:“下次来的时候,让我见见那孩子吧。”
“……”
七海建人用沉默表示了拒绝这个“下一次”。
“呐,七海。”
“……请说。”
“如果特级咒灵再次出现,不要硬碰硬,第一时间联系我。”他张开手臂,笑得张扬肆意:“你也感受到了吧?光是天台上残留的气息,就足以震慑绝大多数的咒术师了。”
七海建人轻轻嗯了一声。
他确定,被震慑的绝大多数咒术师里,一定不包括五条悟。
五条悟的视线似乎透过眼罩落在了七海建人身上。
“如你所说,你已经不再是咒术师了。所以七海,你没有跟特级咒灵拼命的义务,也没有牺牲自己保护普通人的义务。既然走了,那就活得轻松一点嘛,嗯?”
“……”
轻松一点么?
可离开高专这么多年,他却从未轻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