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妧将手链收进她亲手缝制的红绸布包中,小心翼翼拽在手心里,收入袖中,没有任何人的陪同,只身前往丽阳公主的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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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一步回到居所的赵嫱屏退了身边所有的宫人,剩下她一人的居室顿时显得空旷,唯有灯罩中的烛芯“哔剥”作响。
赵嫱低首寻思心事,未能察觉身后轻缓的脚步正在向她靠近,直到对方从背后将她牢牢抱住,低声唤一声“嫱儿”,她才惊觉挣脱,转身质问:“你疯了吗!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也敢胡来!”
“嫱儿,我想你,我太想你了,才不顾身份,冒险见你,许久未见,难道你不想我吗?”男子神情激动,欲上前再次抱住赵嫱,以解相思之苦。
赵嫱眉心微蹙,拿他没办法似的说:“你我如今身份不比往日,你已成亲,今后更要时刻谨记自己的言谈举止,莫要轻浮,以免遭人怀疑。”
“嫱儿,你在怪罪我吗?你明知我的心意……若不是为了你,我又怎会想方设法娶一个病秧子!你知道吗?只要我一闻到她身上那股药味,就忍不住反胃。嫱儿,待我们大事告成,我便休了她,与你双宿双栖!”
“所以你至今未与她行房?”
“我心中只有你一人,即便是做戏,我娶了她,又岂会真的与她行房!”
“陆徴言啊陆徴言,要我说你什么才好,你娶了她又不与她行房,倘若传进宫中,你我苦心经营的局面岂不都付诸东流?你娶她是为了巩固陆家势力,母妃与舅舅将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你居然为了儿女私情将大计抛诸脑后,真是太令人失望了!”
偷偷溜进赵嫱居所的男子正是与昭华公主新婚不久的驸马陆徴言,而陆徴言与赵妧之间的故事全是赵嫱精心策划的一个局。
当年一场中秋宫廷宴会,赵妧初见风度翩翩的陆家三公子陆徴言,对其一见倾心,心思缜密的赵嫱洞穿赵妧心事,便心生一计,令陆徴言故意接近赵妧,并想方设法向圣上求娶她,目的在于赵妧乃当今圣上所钟爱之女,虽身有隐疾,但身份尊贵,若能与之联姻,对陆家在朝中的地位更有助益,而她的母妃,也就是当今的陆贵妃也会更得圣上青睐,封后指日可待。
“嫱儿,我为了你可以牺牲一切,那么你呢,是否想过我的感受?我不爱她,我做不到,我只要你,只想要你!”陆徴言忽然情绪失控,扑向赵嫱,欲一亲芳泽,想要将这些年积压在身体里的痛苦与欲望全都释放而出。
“啪”一声,赵嫱用一记掌掴打醒了陆徴言,“放肆!”陆徴言捂脸,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向眼前这个他熟悉又感到陌生的女子,她的眼里只有冷漠,这一刻,他才醒悟,原来他一直在被她利用。
空气瞬间凝固,安静极了,直到“咚”的一声在青绫障子后面响起,两人才双双回过神,赵嫱眼神凌厉地看向发声处:“谁!”随之是逃跑的脚步声,赵嫱立刻喊道:“还不快去追!”
陆徴言与赵嫱对视一眼,拔腿就追了出去,没多久就追到了人,看到是谁的时候,他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一把抓住了她,“冒犯了,公主。”
赵妧来送还手链,见门外无人把守,也没有一个宫人通传,就自己进了门,只是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听到了他们之间的谈话,震惊之余,满是伤痛与怀疑,当被发现的时候,她唯一想到的就是落荒而逃,但是她太不争气了,没跑多久就跌倒在地,被她最爱的人逮个正着,还无情地将她钳制住,带到内室,与她最亲的姐姐当面对质。
“妧妧,你不该来的。”赵嫱见到赵妧的第一句话,不是恐慌与谩骂,而是一句平淡地责备。
赵妧一直低着头,泪水扑簌簌往下掉,滴落在木质的地板上,溅出一片水花,她无法平静,无法想象这一切都只是她一厢情愿,言哥哥并不爱她,姐姐也不爱她……她瘫倒在地,失去了挣扎的力气,也没有勇气去质问。
“嫱儿,她都听到了,我们……要怎么做?”陆徴言看向面上波澜不惊的赵嫱,小心翼翼地问。
“妧妧,你别怪姐姐,有些事你不该知道太多,要怪就怪老天爷,它让你得了这种怪病,一不当心,就会离开我们……”赵嫱蹲下身,用指尖轻抬起赵妧下颏,与她平视,言语温柔,眼里却充满杀机。
赵妧身心颤抖不已,却没有任何退路,她泪眼朦胧地张嘴,“姐姐,为何要这么对我?我是妧妧啊……你说过,你要爱护我一辈子……”
“是啊,我是说过,可是妧妧,你太脆弱了,所有人将你捧在手心,对你都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把你捏碎了,我们都累了,不想再为你受累,你就当行行好,放过我们,好吗?”赵嫱把手抚向赵妧脖颈处,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感受她经脉跳动的韵律。
陆徴言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赵嫱,不禁背后一寒,颤抖着声音说:“嫱儿,是不是还有别的办法……她若出了事,你我也难逃干系……”
“不会有人察觉的。”赵嫱嘴角微勾,目光阴暗地看着可怜无助的赵妧。
“可是……”
“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谁你不知道吗!”赵嫱蓦地抬头,对陆徴言厉声一吼,吓得他后退一步,不敢再多言。
赵妧意识到自己已经身陷囹圄,除了惊恐叫喊,她不知道该怎么做,但是她还来不及出声就被她的亲姐姐捂住了口鼻,她拼命地挣扎,甚至用指甲去抓赵嫱的手背,而赵嫱吃痛之下又命陆徴言按住她的四肢,她孤立无援,呼吸越来越困难,意识逐渐模糊,泪水止不住从眼角滑落,浸湿了鬓角,落入发丝,而桃奴为她梳的头早已凌乱。
这一次,她是真的要去见她嬢嬢了……
“她……断气了吗?”陆徴言吓得三魂丢了七魄,不敢上前,站在稍远处颤颤巍巍地问。
“吓晕过去了而已,不过也不会再醒来了。”赵嫱放开了昏迷不醒的赵妧,拿出怀中的手绢擦了擦手,继而起身走到烛灯前,提起罩子,将手绢燃烧干净。
陆徴言看着平躺在地上的赵妧,内心复杂,她的样子就像是睡着了一样,眉头却紧皱在一起,宛如被梦魇住了,眼角的泪水尚未干涸。
明明前一刻还是活蹦乱跳的一个人……不,不能怪他们,要怪就只能怪她命薄!
“趁人发现之前,你背她回你们的居所,倘若有人问起,你应该知道怎么做。”赵嫱一脸平静,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陆徴言举足无措。
“还发什么愣!事已至此,我们已无退路,不是她死,就是你我乃至整个陆家死无葬身之地!”赵嫱冷言提醒他。
陆徴言深吸一口气,背起赵妧离开了。
回到居所的赵妧一直昏迷不醒,太医杜仲晏百般施救,喂药施针两日,不见效果,又过一日,昭华公主突然吐药咯血,终药石无灵,暴病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