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天逸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了,向来跟在身边狐朋狗友也无影无踪。
庄宴说:“我自己买完东西就回去。”
“嗯。”
陈厄没有要走的意思,庄宴只好又说:“你也去忙你的吧。”
陈厄反问:“放你一个人,继续被别的Alpha骚扰吗?”
“……”
庄宴闷闷地转头,继续给自己挑晚餐的菜。他选了两个土豆,一盒肉,一颗西兰花。
转头要去结账之前,听到陈厄开口:“多买点,我也要吃。”
庄宴不说话,继续往篮子里多丢了两个土豆,另一份肉。陈厄才强行把篮子拎过去,板着脸去结账。
照例还是去陈厄家。
一开门,庄宴就被按着肩膀推到厨房。陈厄提醒他:“你欠我一顿饭。”
庄宴:?
然后他才想起来,上次来这里的时候,确实是陈厄热的营养套餐。
Alpha生气的时候冷嘲热讽不说人话,现在就算不生气了,也依然斤斤计较,霸道不讲理。
庄宴很轻地叹了口气,转身洗土豆削皮。
前些年占据他身体的冒牌货不会做饭,但真正的他其实是会的。
小时候宁华璧工作忙,可也没放松过对儿子的要求。不论是庄晋还是庄宴,都轮流做过饭。就算是管家机器人断电或者故障了,他们也不至于饿死在家里。
一开始动作还有些生疏。
后来逐渐找回了手感,切菜切肉的架势也变得流利。他把肉片跟生粉、酱油、料酒一起腌,然后又热锅烧水,先把西兰花烫熟。
忙了半天,也不见陈厄过来搭把手。庄宴不太高兴地回头,发现男人站在墙边阴影处,正望着自己。
不是那种柔和的眼神,他的瞳仁像一泓危险的深潭。
庄宴不喜欢被这样注视,他找了个话题:“我今天看到你的实战演习。”
陈厄没笑意地弯弯唇:“实战不是这样。”
实战会死,演习不会。
可是漂亮脆弱的Omega少年,哪知道真实的战火是多么凶险。
他同样不明白从边境风尘仆仆赶回来找自己宣泄易感期的Alpha,每次用力咬住后颈腺体的时候,脑海里都会浮现出什么样的内容。
黑暗的,充满恶意的。
想占有他,摧毁他,谋杀他。让庄宴完完全全成为自己的附属品与战利品,再也没法做一些令人心烦的事情。
“我虽然不太懂,”庄宴仰起头,灯光洒在脸颊上,“但看起来真的挺厉害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其实享有玩弄人心的特权。
只要稍微对陈厄好一点点,甚至只需要稍微伪装出这种假象——
那些翻腾的坏念头就会非常短暂地平息一瞬。
陈厄很轻地哼了一声。
厨房里又闷又热,庄宴把肉下锅之后,翻炒两下,就出了一头汗。油飞溅到手背上,庄宴放开铲子,甩甩手。
陈厄随手把庄宴推开,自己接手锅铲。
“要炒多久?”
庄宴连忙低头看看光脑:“炒熟为止。”
可是陈厄板着脸,仿佛心不在焉。几乎快炒焦了,才在庄宴的提示下放盐出锅。
盐也洒多了。
这顿饭吃得比上一顿还要难熬,庄宴非常后悔自己没有坚持掌勺,只好给两人各接一大杯水,边吃边喝。
一吃完,陈厄就下逐客令:“你自己走吧。”
他没有像前两次那样,强行要开车送庄宴,反倒皱着眉,一脸阴郁烦躁,像是在赶人。
庄宴脾气再好,也有点不高兴。他嗯了一声,没有告别,带上光脑就出门。
天已经全黑了。
夜空里没有星星,是要下雨的征兆。庄宴不想用陈厄的悬浮车,于是走到外面的路上,用光脑定下一辆出租车。
这地方偏僻,等待时间也久。庄宴在路边站了一会儿,气温骤降,冷风灌进领子里,他打了个寒战。
而且他忽然发现另一件事。
自己把要买给秦和瑜的东西落在陈厄家里了。
庄宴只好先取消预约,把手插在口袋里往回走。陈厄的屋子还亮着灯,外头庭院铁门也没锁。
他忍着凉意,踩着落叶穿过院子。木门同样是开着的,庄宴敲了两下,推门进去。
“刚刚忘记拿我的东西。”
话说刚说完,庄宴顿时怔住。
起居室里。
陈厄坐在沙发上,正俯身拿医药箱里的药。
他幻出半兽形态,上身袒露着。一双不对称的翅膀从肩胛骨下方伸展出来,右边翅膀是残缺的,顶端羽毛折损,皮肤肿胀发红。
分明是强大的Alpha,这一刻却显得狼狈。
是因为从边境调到中央星,出于管制考量,陈厄必须更换杀伤力弱的金属假肢。而这种新假肢,其实根本无法适应像今天这样高负荷的飞行。
残肢顶端磨破了一大片,又被血和冷汗浸泡了很久。
说不疼是假的。
陈厄心里嗤笑了声,放下手上的膏药,面容英俊苍白。
“看什么,出去。”他冷冰冰说,“庄宴,你这是什么眼神,刚发现我是个残废?以前还没笑够吗?”
庄宴轻声说:“对不起。”
像是坏脾气全发泄在棉花里,陈厄指尖一颤,看到庄宴温顺地绕过来,捡起自己手边的药膏。
Omega眼睫毛很长,微微垂眸的时候,像是能刷在人心尖上。
伤口离背很近,陈厄其实既不顺手,也看不到。
“我帮你吧。”庄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