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一次倍感失落。
皇后喝了几口热茶,轻轻顺气,语气如常地对他说:“皇上勿要惊慌,臣妾只是受了些暑热,静坐片刻就好。既是节庆,传太医至跟前过于扫兴,臣妾……”
“这里人多,暑热未消,朕让宫侍们送你回去,好生歇下罢,朕等仪程结束去看你。”皇帝知道她又想忍耐,匆匆做下决定。
皇后被近侍扶着,起身行礼道谢,向在场宾客嫔妃解释一通后,翩然离开。
皇帝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皇后回到长春宫,当下至绥寿殿,果然见乳母带着大阿哥在用晚膳。大阿哥一见皇后回来,兴高采烈地挥舞着小手,腕间银铛清越响起。
皇后心头一暖,接过宫女递来的帕子净手后,摸了摸大阿哥的小手。大阿哥适时抓住了她的指头,笑得露出尚未有乳牙的牙床。
“待大阿哥吃饱,替他换件衣裳,记得披上小斗篷,本宫想带他过去看看哲妃。”她由那只软绵绵的小手抓着,满目温柔。
今日延禧宫其他宫室的主子们都出去过节了,唯有正殿内的哲妃独处于内。静养这段时日,她已经几近痊愈。只是今日暑气过剩,午间又吃了几口粽子,现在的她有些虚弱,便躺在床上一言不发。
她越发想念大阿哥。
变故却在此时发生,她蓦地腹痛难耐,冷汗涔涔,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她身边的近身宫女春绮不敢怠慢,吩咐了其他人几句,自己向乾清宫跑去。今日节庆,也不知道贵妃会不会觉得自家主子触了霉头,不让太医院的院正过来。
她同样在宫中多年,已是姑姑,到了乾清宫反而冷静下来,没有大声喧哗,而是悄然至贵妃身侧。
然而贵妃只是淡淡地点头,不置与否,她复又匆匆回到主子身边。
哲妃已经腹痛了半个时辰,喝了平和脾胃的汤药也不见好转,急得他们团团转。偏偏心慈的皇后如今不管宫务,又不敢惊扰圣驾,连求助都找不到合适人选。
就在此时,宫门外公公通禀:“皇后娘娘驾到!”
哲妃久悬于睫的泪珠儿终于顺着她的脸庞滑落。
皇后步伐紧促,不多时便进了内间,让屋子里的人惊喜的是,她身后跟着太医院的钟院判,正是他们想要请的人。
“都免礼罢。院判有请,哲妃久病多时,请务必分神。”皇后将床前的椅子让给钟院判,自己走到内间的桌前。
哲妃虽生了皇长子,但太医院的院判并没有因此给她优待,她今日还是头一次接触院判。当时春绮说要请院判来时,她还觉得异想天开。
钟院判诊脉多时后发声:“请问娘娘今日是否用过不洁之物?或是到过不洁之处?”
哲妃心如明镜,苦于疼痛未能回答。
皇后看着一旁的春绮,示意由她回答。
春绮没有脱口而出,而是沉吟片刻后答道:“今日奴婢见娘娘精神尚佳,主动提到节庆,便自作主张传了些粽子当作娘娘午膳。娘娘吃完未见异状,只说在卧着化食,没想到在晚膳时候,忽然腹痛不已。娘娘今日未踏出内间,不同往日之处仅此而已。”
钟院判连连颔首,神情自若:“臣这就写下方子,稍后让人将汤药送至延禧宫。另外,娘娘身子尚弱,待腹痛症状缓解之后,臣会再来替娘娘诊脉,以助娘娘调理身子。”
春绮听罢连连向皇后与钟院判叩首答谢,然后随着钟院判一同出门。
皇后留下近侍,与春绮一同将钟院正送出正殿。
钟院判心中忐忑,怕无法向皇上交差,忍不住开口提醒:“皇后娘娘,微臣奉了皇上之命,给娘娘看症。”
春绮适时后退几步,留出空间给二人。
皇后微微一笑,从容答道:“如此,便有劳院判了。”她其实早已无事,但不愿为难他人。
春绮忙恭敬向前,引二人至延禧宫内一处静轩内。
钟远判不敢怠慢,听脉足足用了一盏茶时间。皇后耐心等着,始终面带微笑。
“娘娘身子无碍,只是过于操劳,臣给娘娘开一些宁神静心的汤药罢。”钟院判说出结论。
“多谢院判。”皇后颔首。她知道钟院判心善,而她确实夜不成寐。
待春绮回到内间,皇后已抱着大阿哥坐在哲妃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