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当年之事,淮定王确实是在她眼前死的。可如今看来,不过是他玩的一手金蝉脱壳。
他料定了她必杀的心思,故而将替身送到了她面前,以蒙蔽她的视听。
常平是他的一枚棋子,突然地便抛在了她面前,定然有深意。既如此,她就如他所愿,索性将常平带入坤翎宫。
她非得逼出这背后作妖的小人来——李风茌,必死。
常平奉命进了坤翎宫,由颦儿安排,成了坤翎宫的一位洒扫宫女。颦儿时常瞧她,便只见其默默低着头,全无以往的肆意骄傲模样。
常平太过乖巧,冷芜月却知,不过风雨之前。
又三日,便是每一年皇帝亲临护国寺,听禅祈福之日。往年皆由冷芜月与小皇帝一同前去,而这次,小皇帝也未与她知会,独自一人去了。
小皇帝带仪仗出皇城的时候,颦儿远远瞧一眼,又瞧一眼面前的皇太后,丝毫猜不透她心底是如何想的。
如今与皇帝闹僵,又有小人作怪,百弊无一利。这般放任下去,大元岂非又将陷于水火?
可冷芜月依旧对此事只字不提。连颦儿都有时怀疑,是否这便是皇太后非皇帝亲母的缘故。
祈福三日,皇帝回朝,整个人变得十分奇怪。连大臣都终于察觉到了不对。
连颦儿遣人去打听消息,也什么都没说出来。御前的阿福也是如此。
他只知皇帝出宫这几日行踪甚是隐秘。又因小皇帝的疏离,他也根本打听不到什么。
只是他每次瞧见小皇帝,便觉得他眉间似有一股邪气,连脾气也暴躁多变了许多。有时候莫名将他奉的茶打翻,有时候又失神地看着什么。
甚至有几次,他无意间瞥见了皇帝衣领边际的红印。
阿福自小跟在小皇帝身边伺候,太了解小皇帝了。他都不用多想,就已将事情猜了个七八。
小皇帝这几日的状态有些飘忽,确是阴阳交合的症状。
而宫中的几位娘娘,小皇帝都没碰过一下,那便只剩了一个可能:皇帝偷偷养了一个宫外的女人,并带回了宫里。
故而颦儿来问,阿福已不知要答什么,只道一句:“姑姑自个儿去瞧瞧,便都明白了。”
然后,颦儿便和阿福想到一块去了。
颦儿蹙着眉,将手下的暗卫都派了出去,这才破了小皇帝的防备,终于得知了真相。
毫不意外。
颦儿的神色未缓,暗卫又道一句,便让颦儿深深蹙眉。
他说,陛下藏在近雀台的那个女人,像极了太后。
颦儿心中一惊:不是死了吗?难不成这世上还有两位与太后相像之人?怪哉!
——
“太后,”颦儿行色匆匆地走进来,似有什么要事。她左右看了一眼,冷芜月便拂手将众人都给遣了下去。
她懒懒起身,颦儿便上前给她拿了软裘盖上,缓缓道:“暗卫来报,陛下此次出宫带回来了一个女子——而那个宠妃,与太后七分相似……”
“……”冷芜月先是一顿,随即抬眼,素手拈了一颗樱桃吃了:“哦?”
颦儿见她都不甚着急,话腔忍不住带了几分急切:“太后,此事分明有鬼,定然是有人背后设计!若不严查,陛下当真要被奸人蒙蔽,与太后异心。”
冷芜月微微颔首:“几日了?”
“足足三日了。”
“是过分了,”冷芜月吐了樱桃核,拿了帕子细细将手擦了一遍,“摆驾近雀台。”
颦儿应下,给冷芜月梳发穿衣,浩浩荡荡的太后仪仗便去了近雀台。尚在宫墙之外,便听着里面热闹,可等冷芜月一进去了,又比鸡还安静。
小皇帝见到她,面色微变,随即又搂紧了一旁的玥美人,沉着眸子看她。
玥美人这是头一回见到当朝太后,整张俏脸都变了。她似乎不敢相信面前这个清冷带笑的女子是太后,可她衣上绣的,又确确实实是攀飞的凤凰。
玥美人慌忙跪她:“嫔妾……拜见太后。”
冷芜月勾了笑,径直走到了玥美人面前,细长的护甲勾起了她的下巴,悠悠道:“可有人说过,你与哀家——十分相像?”
玥美人被她这轻飘飘一句话吓得如筛糠,结结巴巴道:“嫔妾……不敢。”
“哦?”冷芜月饶有趣味地笑了起来,“那又可有人告知你,哀家的闺名中,也有一个月字?”
这下玥美人没来得及说话了,皇帝直接挡在了她面前,颇有几分质问的味道:“母后来这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