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擅情爱之事,自然也未教小皇帝这方面的事。结果便是,自生自长的小皇帝已不分是非对错至此,居然胆大到寻一个她的替身来满足自己的欲望。
难怪不让她过问寻人一事,竟是想瞒天过海,先斩后奏!
现下事急从权,转向了就要她饶过这个女人的性命,不可能。她不会再给他任何一丁点的幻想可能!
小皇帝也是被面前这个冷酷的皇太后给镇住了。莫名地,他便想到了三年前皇太后诛杀长公主的场景。
若说那时的母后锋芒毕露,那面前这一个,便是黑脸的阎王,冷酷至极,不会再有半分感情。
小皇帝双眼通红,也不知是心理崩溃还是什么,看着活生生死在眼前美人不停地发抖。
行刑的宫人见人没了反应,又上前探了探其鼻息,才道:“禀告太后,人已死了。”
冷芜月眼睛都不眨一下,轻飘飘开了口:“将脸划了,拖去皇城之外乱葬岗。”
“是。”
眼见着宫人将那满是血的尸体拖下去,冷芜月这才动了动手,将院子内的宫人都遣退,只剩了她与皇帝二人。
架着小皇帝的宫人也退下,小皇帝便软软地跌坐下去,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随即,他便听冷芜月道:“你可知错?”
他张了张嘴,却依旧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冷芜月垂着眸,见他无话可说便道:“既然你不知自己错在何处,便去太庙,跪在你父皇灵前好好想清楚!”
一提及先皇,小皇帝才动了动,仰起头来看她,又不像是在看她:“儿臣,错在喜欢上……”
错在明知不可喜欢还一意孤行,任凭这份喜欢膨胀至此;错在妄想寻一替身瞒天过海;错在喜欢上一个人,而这个人,偏偏是阿芜。
可小皇帝思及深处,便越觉心底痛到不能自已。他忽地滚下泪来,在泪水中看清了冷芜月的脸,问:“阿芜,为何你是母妃?为何,你不是太子妃?”
冷芜月闻言,字字句句咬得清楚:“没有那么多为何。哀家,是你母妃。”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哀家潜心教你育你,是为了先帝,更是为了大元。可到如今,你依旧抱有幻想,不知悔改——皇帝,你太令哀家失望。”
小皇帝眼底的泪涌上来,又酸又涩,弄得他都看不清母后的脸了。他死死咬着唇,昂着头:“母后可曾,有一星半点的喜欢?”
可她答:“何来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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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帝被关入太庙,整整面壁思过了三日。皇太后特意交代,任何人不得走漏半点风声,更不许前去送吃食,对外只称皇帝抱病。
阿福守在太庙外也整整三日,好不容易等到了开门的时辰,才急切地往里瞧一眼。
小皇帝还和三日前一样跪在先帝灵前,一动不动的。
“陛下,”阿福也是十分心疼皇帝,上前便去扶他起身,“陛下,回宫罢。”
小皇帝形如枯槁,整个人萎靡不振,眼窝也是青黑的,看着吓人又狼狈。他跪的太久,双腿都已然没了知觉,只知要站起来那一瞬,腿软的不像话,像废了一般,又不觉疼。
他目光也无神,听着阿福的话并不应答,只是木讷着任由阿福扶着他回宫。
原本阿福是想求太后允轿撵,好歹可让皇帝陛下少受些苦,可太后轻易便驳了他的话,就要让皇帝自己一步一脚走回去。
走了百步远,小皇帝的脚这才勉强有了知觉,一路上的磕磕绊绊,双脚与膝盖的酸麻胀痛之感才算完全发挥开,宛若在走刀尖。
可小皇帝一声也不吭,受着这般苦楚,又崴了脚,伤上加伤。
走了半道,小皇帝却突然停了下来,冷淡地抽回了手,终于开了口:“朕一个人走走。”
阿福一怔,“陛下,您伤得不轻,还是快些回宫传太医来瞧……”
“闭嘴!”小皇帝看了过来,眼底带着疏离与讽刺,“此事是你通风报信,不是吗?”
阿福面色一白,扑通地跪了下来:“是奴才。请陛下责罚。”
小皇帝微微地扯了一下嘴角:“朕如何责罚?你不过也是效忠皇太后,不是吗?”
他都想明白了。
小皇帝提步,也不管伤痛,一步深一步浅地走远,徒留下阿福跪在原地。
重重宫墙,一阵风刮过来,小皇帝都险些要站不住。他咬着牙,漫无目的地向前走一步,再走一步。
无意地停在一处路口,望一眼,便恍然怔神:从这边过去,便是坤翎宫了罢……
坤翎宫,皇太后。
小皇帝停了停,终究一转头,朝着相反的方向迈开了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