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价但可爱的刺豚躺在土里,飞露的羽毛镶成的项链染满红色,她的乾坤袋里还有没吃完的糖果和没来得及穿的衣裳。
凌旭辉捡起剑穗,把脸埋在掌心,泪水顺着指缝滴落下来,冰灯和烟火终究会散,再也没有教训他,又亲切地唤他二哥了。
常靖玉眼圈发红,嗓子像堵着什么,站在陆饮霜身边强压着怒火,握拳的手泛起青筋,咳嗽着压下翻上的血:“我会还她一个公道。”
“曾经的沉沦境,每天都有无辜者无端受害。”陆饮霜沉默了半晌,悠远的语气背后是鲜血堆砌的残酷,“我不知目睹了多少人命消陨,也曾像你一样难以接受。”
“那前辈如今习惯了?”常靖玉低声问,他从不认为陆饮霜冷血无情。
“呵。”陆饮霜短促地笑了一下,他呼吸着空气中弥散的硝烟气息,眼神沉冷,“我习惯直到厌倦,所以沉沦境才以临渊宫为首,你没见过长夜,真能下定决心替她讨回光明吗?”
常靖玉垂下眼帘:“我能,我理解前辈所珍视的一切,所以更会全力配合你查清真相揪出幕后主使,绝不让两境安宁毁于战火。”
陆饮霜抬起手,常靖玉坚定的模样和前世如出一辙,那时他率正义之师挥军沉沦境,如今他与魔修站在一起,誓要守护天下靖平。
“望你记住今日所言。”陆饮霜拍了拍常靖玉的肩膀,手按在他肩上,便是几分沉重的责任,又轻叹道,“也望你不会有习惯的一天。”
常靖玉有些意外地抬头,陆饮霜已经不着痕迹的转开了眼。
寂静的林中寒意未散,坐在凌旭辉身边的夜忱忽然察觉到一丝不对。
他猛地站起来,身影一闪化现在了另一侧,抓起凌虹霓的手。
“你干什么?”凌旭辉怒道。
“金枝玉叶与方才不同了。”夜忱冷静地拍开凌旭辉,只见那枚金叶子缓缓散发出柔和的光晕,随着夜忱摊开凌虹霓手掌的动作,金叶的光芒逐渐扩大,渐渐罩住凌虹霓。
凌旭辉张着嘴,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
常靖玉见状把眼镜还给陆饮霜,陆饮霜上前动用灵识探查,发觉金叶蕴含的灵力不知为何正过渡到气息全无的凌虹霓身上。
“怎么回事?这……阿云还有救吗?”凌旭辉抓住夜忱拼命摇晃他,“快和我说阿云还有救!”
夜忱看向陆饮霜,他也不敢随便给凌旭辉希望。
凌旭辉像重回水中的鱼似的,想去试一下凌虹霓的脉搏,又怕触手仍是冷的,激动又战战兢兢的在原地打转儿。
一炷香后,金枝玉叶的才光芒逐渐减淡褪去,在凌虹霓手中化成一片普通的树叶。
陆饮霜第一个靠近了,指尖隔着袖子按在凌虹霓的手腕上。
微弱的、几不可查的震动传入感知。
凌旭辉哀求地看着他。
“她仍有性命之危。”陆饮霜语气平淡,悄悄攥了下手指,对凌旭辉道,“似乎是因她临死前彻底激发了金枝玉叶的灵力,无意中让金枝玉叶成了本命仙器,仙器救主才有这起死回生的机会,但她伤势严重,很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凌旭辉腿一软,坐了回去,喜极而泣。
“我们还是尽快回城,送她去医馆。”常靖玉催促道。
凌旭辉连连点头,小心地抱起凌虹霓:“那就快走,别耽误了!”
他才走出几步,脑袋就砰地一下撞到了什么,他不信邪地抬腿踹了一脚,这才发现有道无形的墙壁挡在路上。
“夜忱?来看看这是什么玩意。”凌旭辉边试图绕过边吼道,他急的直冒汗。
三人一同过去,常靖玉顺着看不见的屏障摸了一圈,竟是个无形气罩将他们困在内中。
“定是凌山海提前安排的困阵。”常靖玉恨声道,他几剑斩下,气罩纹丝不动,“他是想让我们在落月岗有来无回!”
“不,凌山海是为拖住我们。”陆饮霜沉思片刻,忽然开口道,“我们若不能在天明之前离开,凤麟阁拍卖会开场,就只能任由凌皓宇信口雌黄,利用修真境对魔修的愤慨激化矛盾,而惊霆岛在凌皓宇名下,凌皓宇较之凌山海更受尊崇,但实际掌控一切的仍是凌家。”
常靖玉只觉得荒谬:“我从没想过世上竟还有这样的父亲,他大约以为凌虹霓死在他剑下了,说不定还会用这点大做文章。”
“但愿明芳雪能制住凌山海。”陆饮霜边检查气罩边说,“凌山海心机深沉,做事滴水不漏,道武仙门没有证据和权利做出审判,但我们可以用他威胁凌皓宇。”
常靖玉想了想,忽然觉得危险,明芳雪是众所周知的一根筋,很难南对付鬼蜮伎俩。
两人说话都下意识的没有回避凌旭辉,凌旭辉听了半天,终于回过味来,放下凌虹霓给她盖好衣裳,试探着措辞插话道:“你们……我怎么听不明白呢?那个谁,你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