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靖玉看不懂陆饮霜意味深长的眼神,犹疑着说:“况且凌皓宇的修为已经超过其父凌山海,他继承凌家是早晚的事,何必另起炉灶,险中求富。”
陆饮霜并不了解凌皓宇,也无法断定这人品性如何,沉思片刻道:“主事身份和惊霆岛所在我会派人查探。”
“如果真是北海凌家。”常靖玉还是关心道,“凌家耳目众多,前辈千万小心。”
“我有数。”陆饮霜语气平稳,他看了看周珩,“姑娘能复原镜花水月吗?”
周珩露出一抹骄傲:“当然能,你在蔚阳山夺得的半面镜花水月,就是我教授戌亥的阵法所修复。”
常靖玉神色一僵,冷冷道:“你知道有个无辜的人因阵法而丧命吗?”
周珩别开视线:“我不在乎。”
常靖玉蹙紧了眉,对眼中只有炼器术阵的作风难以认同。
周珩无所谓的低笑:“别这样看我,有个路人丧命,你只是质问我,若是这位前辈丧命,你就会想将我格杀当场,青霄剑仙的弟子尚分远近,不能一视同仁,我又何必纠结呢。”
常靖玉心里觉得不该这么说,但他张了张嘴,一时竟想不出反驳的说辞。
他肉眼可见的低迷下来,耷拉着脑袋,尹星荷能为救人而甘愿牺牲自己,可他不是尹星荷,就算拼上性命,心中也提不起什么悲天悯人的感情。
“如姑娘所言,但凡修者谁手中没有几条人命。”陆饮霜波澜不惊的说,“只要问心无愧后果自负就好。”
常靖玉悄悄瞄了下他,正好对上陆饮霜投来的目光,清淡的很,他松了口气,又活络起来。
“阁下应该不是道武仙门中人。”周珩一眼看穿,话锋又转,“你既然不杀我,我可以为你复原镜花水月。”
陆饮霜嘴角微翘:“非是为我,是为古镜的主人,泽渊仙尊。”
周珩顿感意外:“你要交出古镜?镜花水月不仅仅能加持幻术,待它复原,更能通晓过去照见未来,你真要舍弃?”
“本来也非我所有,何必强留。”陆饮霜毫不留恋,“我会派人保护你去峥嵘道见泽渊仙尊,你的性命就留给她处置。”
周珩还没见过陆饮霜这么大方的人,感叹着配合地站到一边,掐了个诀堕水便重新化为流沙钻进沙漏,她把沙漏合上,交给陆饮霜道:“这是我偷偷藏下的,上面不知情,对你来说也许有用。”
陆饮霜收下堕仙,打算过后交给谢桥。
常靖玉又问了秦文泽几个问题,遗憾的是他知道的实在有限,陆饮霜两人和周珩如法炮制把剩下的几个术阵研究人员也抓了进来,藏书室里捆得拥挤不堪,仍没有得到新的情报。
“这些人怎么办?”常靖玉用袖子掩口闷闷地说,空气里弥漫着他洒下的迷烟,几个修者横躺竖卧倒了一地。
陆饮霜的玉简闪了闪,他边查看传音边回:“没用,杀了吧。”
常靖玉:“……这好像太过了。”
陆饮霜敲了两下玉简:“你问我,我给你答案,你又觉得过,常公子可真难伺候。”
常靖玉咬了下唇,露出一丝为难的赔罪笑脸,他仔细想了想,道:“你不能带他们回去吗?”
“我要这些废物做什么。”陆饮霜轻蔑道,“我家可不是开大牢的。”
“那这样吧,送他们去峥嵘道。”常靖玉提议,“练师叔是可信的人,也许我们以后还会需要她帮忙。”
陆饮霜勉为其难的点点头,望着门口负手静立,像在等待什么。
不多时,一阵齐整的脚步声自回廊响起,默契的停在门边。
“是前辈的人到了吗?”常靖玉低声问。
陆饮霜语调虽平,却隐隐有种不容置疑的威势,沉声道:“进来。”
锁着的房门砰地一下朝里砸来,几步踏进一个黑衣蒙面人,利落地单膝跪地行礼:“属下参见主上。”
门外候着的一队人马同样跪下,彼此低头的幅度不差分毫。
“免礼。”陆饮霜站在扬起的细灰中,抬袖隔出一圈无形的屏障,纤尘不染疏离端肃,“带人下去吧。”
“是。”蒙面一挥手,下属们井然有序的上前将人移走,最后对周珩伸手一引,“周姑娘,请。”
周珩深深看了眼陆饮霜,把自己的夫君背上,和蒙面人一同离开。
常靖玉得空歇了一会儿,他坐在墙角打坐调息,睁开眼时陆饮霜正抱着胳膊,看起来有几分不耐。
“前辈,你不休息吗?”常靖玉恢复些许精神,关心他道。
陆饮霜指了下天花板:“你为什么不看看现在是何时辰呢。”
常靖玉也不太清楚自己调息了多久,和一直等他的陆饮霜离开密室,一束明亮的光柱顺着通道直射下来,驱散了密室内沾染的满身阴寒。
他祭出玄荒想载陆饮霜上去,陆饮霜却先一步轻轻跺了下地面,被拔地而起的冰梯送出通道。
永和村已经彻底湮灭,到处都是碎瓦和野草掩埋的土墙,在太阳下古旧且一成不变,没有一点生气。
常靖玉踩着玄荒落在陆饮霜身边,望着不知是什么村的遗址,恍惚间有种如梦初醒的茫然。
“去锦安城吧?”常靖玉喃喃道,在日光下微微眯眼,“拍卖会过后,再去峥嵘道把镜花水月还给练师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