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陆饮霜拽住常靖玉领子免得他脸着地,“醒醒。”
常靖玉熟睡般没有任何反应,陆饮霜透过左眼镜片也没看出常靖玉哪里不对,干脆松手放任他趴下,把古镜收进乾坤袋,空间像荡开一层水波,周遭灵力不再受制,古镜给蔚阳山带来的影响也随之消解。
冰墙消融后,只见方垣艰难的试图起来,他虚弱的刚撑起上半身就摔了回去。
“救他,求你救他……”方垣转眼看向陆饮霜恳求。
“来不及了。”陆饮霜摇头道。
仙萝的枝条已经蔓延到了地面,赵河被裹进树中,安详的笑了笑,化成飘散的碧色光点,融进树里。
有一瞬间两人好似置身仙境,清冽的气息在身边流过,每一片树叶都传出空幽的回响,仿佛牺牲者无悔的告别。
“世上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方垣望着那株充满灵力的仙萝,树梢正缓缓开出莹白的花来,他始终无法理解赵河,却也没能让赵河理解他。
陆饮霜上前摘下展开的花瓣中吐出的朱红果实,触手冰凉,像不再跳动的心脏。
“现在走吗?”陆饮霜轻按树身,一层薄冰从指尖流向四面八方,将整棵树封在原地。
“让我冷静片刻吧……赵河是受人蒙骗的,我听见有个男人说要出去对付麻烦的鸟,你是不是把你的鹤放外边了。”方垣颓然瘫坐着,话才说完就捂着眼睛哭了起来。
陆饮霜暗想到底还是个小孩,扔给他一枚传音符道:“我去看看,你有危险随时联系,顺便看好这小子。”
常靖玉呼吸平稳,像被古镜催眠了似的,陆饮霜本想直接离开,看见常靖玉睡梦中皱起的眉时又不由自主地啧了一声,扬袖扫开那些冰碴,脱下外衫扔在常靖玉身上。
方垣抱着腿偏了下眼神,模糊不清的咕哝道:“你要盖就好好盖呗。”
陆饮霜暗中翻个白眼:“闭嘴。”
他抬手在掌中化出一柄冰剑,灵力凝成的剑影陡然伸长,陆饮霜深吸口气举剑斩下,大厅墙壁在震耳欲聋的响声中辟出一条笔直的通路来,陆饮霜身如流星疾闪出去,没入凌晨的雨幕。
……
常靖玉回过神时,发现自己正站在布置温馨的房间里,他不明所以,反射性的想握剑警惕,但摸向腰间才想起自己的剑已经毁了。
等等——常靖玉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褐色布衣,又猛地冲上前检查家具,搁着唇脂的书架,胡乱摆在床头的半成品绣样,还有一支插在门栓上的木簪。
太熟悉了,常靖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用力晃了晃脑袋,想确保自己不是做梦,这时房门忽然吱呀一声,有个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的女子正推门进来,木簪晃了晃,掉在地上。
“娘。”常靖玉声音发颤,哭笑不得的劝道,“你怎么又随手乱放东西啊。”
女子略施粉黛,眉梢扬得颇高,眼睛弯弯的,看着聪慧热忱,她随手把木簪捡起来放在桌上,伸手揉了揉常靖玉的脑袋:“没事,反正你爹会帮我捡……臭小子怎么长这么高了,过两天去做身新衣裳吧,正好鸿远的画刚卖了一波。”
常靖玉鼻腔泛酸差点落下泪来,连忙扭过头去道:“爹,他还在吗?”
“你爹正在厨房忙活,等咱们去开饭呢。”女子嗔怪地拍了常靖玉一巴掌。
这时远远传来一声温和的催促,“星荷,来拿碗吧。”
尹星荷也扬声应道:“马上!”
常靖玉不加反抗的被尹星荷拉着去吃饭,他已经和母亲差不多高了,但尹星荷拽他的力道和幼时一样,仍让他觉得无比安心,好像只要他们都在这个家里,日子还会一天天过下去。
“小梅今天也过来玩,一会儿吃完午饭,你俩去镇上看新来的戏班子吧,回来记得给我带零食。”尹星荷脚步轻快地越过门槛,她没有半点废了修为的阴郁颓唐,在水池边洗了手,帮常鸿远摆碗端菜。
“我帮你们拿吧。”常靖玉熟练地在碗柜上层拿出筷子,他不用再踮脚,“许若梅也要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