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乱跑,我一直在边上看?你比武呢。那王校尉的刀被打飞出去的那一幕,可帅了。”许棉棉回想起刚刚那一幕,还是觉得好玩透了,尤其是边上的人,脸色像打翻了染料盆似的,五颜六色,精彩至极。
闻言,少年抿直的唇角,才缓缓上扬了一分。
陆将军等?人都哑了,仿佛直到今日,才重新认识了三?殿下一般,眼中满满的都是惊惧。
而前?锋营内的军兵,因为不了解赢厌受不受宠的程度,反而都是武力至上的好斗分子。赢厌这手一露,反倒干脆收拢了大批底层士兵的好感,建立威望,为他以后取下先锋营作了准备。
*
杨锐将养了一天一夜,才彻底醒了过来。
而赢厌也做足了样子,派人前?来催赶,到没有一次,是真的让下人进去打扰杨锐的。
现在莫说杨锐对他忠心耿耿,感恩重重。
就是杨锐身边的小兵亲卫,都对三?殿下充满了敬畏信服。等?杨锐缓了过来,连忙派人去请三?殿下过来,都不欲误了他的正事。
揭开军中帘布,那带着黑色帷帽的少年,领着一名身形小巧的小厮进来。赢厌余下的侍从,自觉的替代了守在营地附近的士兵,不动声色间,将杨锐的营地隔绝起来,任有心人想徘徊左右,打探偷听都不行。
一见来人,杨锐连忙从床上挣扎下来行礼,脚还没踮到地,就被赢厌打断,压回去休息。
“末将无能,又让三殿下费心救了末将一次。”
杨锐眼中满是感激,更想起了自己犯错被罚守陵的原因,从没有告诉过赢厌。不等?少年再拦,便坚定?的拱手作揖,续道。
“此前在皇陵山林,事态紧急,故而末将没有说明。末将曾在江州一带受牵连入狱,乃是鲁国公明察秋毫所救,后末将调至先锋营,特意犯错发配至皇陵外守卫,也是为了报答鲁国公的恩情。却不想殿下勇武,末将没帮上忙,反而劳烦殿下多次出手相救,末将惭愧。”
许棉棉对近身之人的情绪变化,感受都特别明显。
就算不探入对方脑海检查,也能感觉出,杨锐这份愉悦感激都是真的。
正要去提醒赢厌,就见他一动不动,毫无反应。
奇怪,得知自己外公并没有嫌弃他,还一直在暗中保护,赢厌的反应怎么还是冷冰冰的?
虽然这份凉薄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但许棉棉就是多心的,看?了少年几眼。
赢厌续道:“原来如此,劳他老人家费心了。”话?题一转,赢厌干脆转移话?题问起:“杨副尉,在先锋营呆了多久?”
杨锐不知道他和鲁国公关系如何。
此刻许棉棉算是听出了,感敢情赢厌对鲁国公,真?的没有半点慕儒之情在啊?
说是冷淡,还不如说这就是赢厌的真?实想法,除了宁换贵妃外,所有人的血缘关系在他看?来,都和一个陌生人没有任何区别吧?
许棉棉柳眉蹙起。
那边,杨锐听闻赢厌问起先锋营的事,心里虽然有几分怪异,这寻常人听到家里人消息,不该第一时间都先问家里人情况的吗?
三?殿下的反应,好像和常人大为不同?
可奇怪归奇怪,杨锐还是如实说起。
他来了先锋营四年多,整个军营的最高领导人就是陆将军,他门下还有五位副将。年前杨锐本来也有望升入副将之列,却被王虎中途截胡,气愤之余得知赢厌到来,便刻意犯错,调任到皇陵守卫。
这忠心耿耿、知无不言的模样,倒是惹得赢厌眼中的淡漠,消散了几分。
开门见山道:“本殿下已经查到,皇陵中消失的陪葬品被倒卖的地方,今日过来,其实是要借两千私兵,亲自去查。”
杨锐自从回到了前?锋营,看?着陆将军等?人忙活了一个月,半点头绪都没有。而三?殿下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消息就冒出来了?
身上一动,肩胛的伤就抽疼得可怕。
思来想去,最终杨锐还是同意了,抽出两千精兵到赢厌手上,助他调查。
这爽快的态度,终于让赢厌露出了一抹极淡的笑?容,两人寒暄了一番,赢厌才带着许棉棉缓步离开。
一小兵眼角余光,不断在杨锐营地外偷窥,但他本职就是该营地的巡员,所以偶有好奇张望,倒是没有让人察觉出不妥来。
直到看见赢厌从杨锐营中离开。
小兵这才进去给杨锐收拾换药,拐弯抹角的打听了几句赢厌的来意,却半点消息都没有套出来。
只得了一句,明日让侍卫到营地外集合,三?殿下要来亲自挑人,到皇陵检查。
这事来得突然,小兵只好趁着夜深,才偷偷溜到陆将军处,禀告进程。
“好啊,老夫真是终日打雁、反被雁啄了眼。竟然让一个黄毛小子骗了老夫那么久!”陆将军气得脸皮涨红,手中的酒杯狠狠砸到了地上。
他在前锋营呆了那么久,素来有派人监视赢厌。那知道还是被赢厌瞒过去了,要不是他今日突然暴露,他们也不知道被赢厌耍多久?
陆将军也不知道,该怎么给大皇子解释。
这一个人人轻视不屑的废物,竟隐藏至深,甚至顺利在军中拿到一星半职。他们以前?得多眼瞎,才看?不出赢厌的底细来?
倒是小兵见陆将军烦躁,临时想起了杨锐的吩咐,续道:“将军,三?殿下谁都不找,偏偏特意去了杨副尉那边,要借卫兵出行,是不是他发现了什么?”
闻言,陆将军也设想过这个可能。
可恨要不是大皇子赢震被陛下罚了禁足,外人无法进去传递消息,他们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想到同时大夏国三大营的将军,而鲁国公因为从龙有功,同样的正一品将军,却一跃成为超一品的大将,子孙世?袭尊位。陆将军眼里就闪过一抹超然妒意。
若是他奋力一搏,赢震顺利问鼎登基。
这从龙之功,理应还是他的了。
“去,找人混进去这两千人中,我倒要看?看?,三?殿下这是想做什么。”
*
在营地外时。
许棉棉都必须低着头,毕恭毕敬的跟在赢厌身后。唯有回到自己营帐中,可以不用再担心被人识破身份,尽情解放。
而守在营地外的侍卫,几乎都被她‘洗过脑’了,不该记住的,他们都不会记住。
“看?你这懒猫样。”赢厌解下帷帽,还没走进内室,就见许棉棉已经整个人扑到了床上,作大字状的躺在上面休息了。
“我都跟你身后,做了一天小厮了,你还嫌弃我?这端茶倒水,忙前?忙后的,渴了饿了都不能吃东西,简直能累死个人,你还有没有良心了?”许棉棉皱着小鼻子,奶凶奶凶的骂道。
说完。
许棉棉才想起他们进营地前的约定,狐疑道:“你这非要我化形成人,不会就是想使唤我吧?我怎么到现在,都看不到所谓的‘用处’?”
少女软骨头似的,躺在床上就一动不动了。
偏偏嘴皮子最为利索,他才说了这一句,后面就有十几句在等着了。
赢厌也没用计较,先是斟了一本温热的清茶,才坐到少女床边一递,轻声笑?道:“不是渴了饿了?那你还能说那么多?”
少女娇气的吭吭几声,喃喃细语道:“我不管,反正我是累了!”
“我这不是亲自给你斟茶递水了吗?”赢厌无奈笑?道。
左手再往前?一寸,就差亲自喂到许棉棉嘴里了。
“这怎么够,你可是劳役我一天了,才递了杯水,哪有那么便宜的事。”许是觉得口渴,又不想放过这个作弄赢厌的由头。
她干脆半侧起身,手也不抬,就侧头就着赢厌递来的瓷白茶杯,含着杯沿缓缓饮下。瓷白的杯沿和殷红的唇瓣,形成了强烈夺目的对比。
少女纤长的睫毛低垂着,视线却是放到了少年握着杯子,节骨分明的大手上,绵长温热的气息,不断随着少女饮下茶水,而缓缓吐出,抚到少年的手心。
赢厌左手一片滚烫。
视线总是不断落到少女含着杯沿,细细饮下茶水,喉间微动的画面上,又忍不住觉得眼热发烫,忍不住移开视线。
直到许棉棉喝完,红唇湿濡,唇角还带着一抹水渍,又坏心眼的擦到赢厌的袖子上,懒懒的喊着自己饿了,要吃东西。
赢厌才耳尖一红,不知道羞恼着什么,硬戳了一把少女软软的脸颊肉,认命的给她张罗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