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宠如何?得意忘形又如何?宫中承宠的新人从来不少,三千宫阙哪里有容不容得下?如今中宫执掌的后宫之中,唯独容不下的是那新生出的血脉。
皇后所谓的本分,便是无子。
“是。”歌扇应声,“奴婢这就去办。”
杀人于无形,才是永平公主的手段。
归雁跟在温瑜的身旁,抬起的眸中沉静,道:“奴婢听闻德妃娘娘的宫中近日又添了好几个美貌的宫婢,想必纵使没了珂贵嫔,德妃娘娘依旧能捧出第二个珂贵嫔来。”
温瑜的嗓音幽凉嘲弄,“太子即将回宫,想必德妃也是替本宫的二皇兄着急了,这才出了这等下策,也不知又是他们母子俩合计出来的,还是梁家替她出的主意。”
想起那二皇子祁王温浩平日里干的蠢事,这等的庸才,也敢肖想皇位,真是痴人说梦。
温瑜的心中冷嗤,唇角的讥诮尚未勾起,便见着眼前的树丛后突然转出了一人来。
“微臣裴川,参见公主。”
看着跟前行礼的颀长身影,温瑜的脚下猛地顿住,眼角眉梢泛出了一股冷意。
“裴统领。”温瑜娇软的嗓音带着一丝幽冷,仿若深潭冷水,“内宫禁地,外臣非奉召不得入内,裴统领这禁军统领莫非是做腻了,想换个地方供职?”
深宫内苑,外男岂可随意踏入?除非是净了身的内监。
裴川一身绯色的官服,双手作揖垂着头没有抬起,只道:“回公主的话,听闻公主今日要往校场练马,陛下顾念公主大病初愈,骑术未精,是以特意遣了臣来好看顾公主一二。”
“看顾?校场自有御用的马师,何劳裴统领你来看顾。”
姑且不论她要去校场练马这样的小事如何会传到德安帝的耳中,也不论德安帝怎会想起她骑术不不精找人来帮她的事情,只宫中马师这样多,却独派了裴川过来这一样,便足够叫她寻味。
裴川的嗓音平稳,仿若静谷流水,“公主乃金枝玉叶,想必陛下也是挂心公主,是以才特意遣了臣过来。”
特意。
温瑜细细嚼着这两个字眼,除夕夜定的亲事,昨日宫宴皇室宗亲俱在,本该是订下婚期的时机,德安帝至始至终未提上一句,她便知是钦天监的人将话送到了德安帝的案头。
德安帝虽不是深信神鬼之事的人,但事关江山平稳,身为帝王宁可信其有,温瑜不怕德安帝不顾忌,她唯一没想的是,裴川竟然如此深得圣眷。
虽未定婚期,却未避讳钦天监的箴言,仍将裴川送到了她面前,莫非是愧疚于耽误了这正值青壮盛年宠臣娶亲的大好年华,所以想要弥补一二不成?
想到这或许是德安帝的意思,温瑜的眸中异光闪了闪,道:“那永平便谢过父皇了。”
“辇轿已备下,还请公主向前移步。”
裴川伸手一引,从始至终恭敬有礼,不曾抬眸僭越偷看一眼,温瑜凉凉睨了裴川一眼,居高临下,清高倨傲,透着丝毫不掩饰的不屑,只当是个奴才,抬步擦身而过。
阴险狡诈工于心计的人数不胜数,但这个裴川她就是没来由的厌恶,从第一眼起便尤其厌恶,厌恶到想将这个人从这个世上抹去。
……
步辇缓缓稳当前行,大致一盏茶的功夫,便抄了宫中的小道到了皇宫西边的一处校场之上。
大耀民风比之前朝旧时尚算开放,女子修习弓马之术并非什么越矩的事情。可人各有性,温瑜历来对这些没兴趣,勉强自己学来,不过是为了多一样能博取皇帝青眼的筹码罢了。
步辇稳稳落下,温瑜扶着归雁的手下了辇轿,昂首从裴川身边而过,只当没有这个人在。
校场马厩监马的太监早已得了通传,从马厩将温瑜的坐骑飞柔牵了出来,见着温瑜的辇轿到了,忙迎了上来。
“参见公主殿下。”
“嗯。”
温瑜缓步朝飞柔而去,跪在前头行礼的内监忙躬身往两旁退开。
飞柔是一匹白色的小马,尚未长成,体格不大,身量也矮小,重要的是性情温顺,最适宜如温瑜这般骑术的女子,只驮得起温瑜能跑就是。
温瑜伸手摸了摸飞柔的头,伸手抓向马鞍就要上马。
“公主且慢。”
低沉的嗓音响起,忽得斜里突然伸出一只手来,紧紧抓住了温瑜攀在马背上的手腕,拦了温瑜上马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