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文翰在管家的指引下来到东院。
时值春天,院里的花开得姹紫嫣红。一株海棠的倒影映在水面上,在碧绿的池水中开出洁白的花影。
几尾锦鲤游过,掀起粼粼水波。花影瞬间破碎,不一会儿,又重新聚上。如同一幅绝美的画卷。
江文翰脸上不自觉地泛起一丝笑意。他记得江映瑶最爱海棠。少时,经常在海棠花下发呆,露出纯真的笑容。看来萧霁误打误撞的,正好迎合了女儿的心意。
误打误撞的萧霁正好从书房出来,看到江文翰,略略怔愣一瞬后,立刻迈开大步迎了上来。
“岳父大人怎么来了?”萧霁惊讶道。
“我不能来?”江文翰斜他一眼。他还记得自己的宝贝女儿叫他萧将军的事儿。一想到他对女儿不好,江文翰刚刚因为安王产生的那一点点亲切又荡然无存。
“您当然能来。是小婿有失远迎,还望恕罪。”萧霁道。
他对江文翰言辞谦逊,礼数周全,倒让江文翰一时发不出火来。
从前,他只知道萧霁跟着段宏程长歪了,一身的煞气。如今再看,却发现他龙章凤姿,与安王一样颇有皇族的气度。
看在老友的份上,江文翰暂时不跟他计较,淡淡问了一句:“瑶儿呢?”
“在房里。”
江映瑶在房里窝了大半天了,萧霁也不知道她在里面做什么。
江文翰径直走向主屋,推开了门。他要给江映瑶一个惊喜。
惊喜有没有不知道,惊吓倒是肯定有的。
江映瑶正在房里绣花,冷不丁被推门声吓了一跳,针尖扎进了手指里,沁出一颗鲜红的血珠来。
“父亲。”她看清楚来人,兴奋地站起来喊道。
“乖。”江文翰慈爱地笑道。
萧霁跟了进来,眼神定格在江映瑶的手上。
江映瑶下意识地把拿着荷包的手藏到身后。
萧霁走过去,拉起她另一只手。一颗血珠冒出来,滚落在萧霁心尖。他修眉轻蹙,俯身将手指含在了嘴里。
江映瑶朱唇微启,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唬得愣了神。
江文翰瞪圆了眼睛,心头涌上一股莫名的懊恼和醋意。就好像,自己细心呵护了十几年白菜被猪给拱了。
他看萧霁的眼神愈加凌厉了。
萧霁全然不觉,一颗心都扑在江映瑶手上。他轻吮了一阵,放开手。
江映瑶迫不及待地抽回手指,小脸儿羞得通红。
江文翰干咳两声,道:“瑶儿在绣什么呢?拿给父亲看看?”
他这么一问,江映瑶的脸更红了。当着父亲的面,她怎么好意思将绣给萧霁的荷包拿出来?
“女儿没绣什么。”江映瑶小声道。
萧霁眼尖,早就看到了她手里宝蓝色的荷包,唇角咧开一个好看的弧度。
江文翰与他同朝为官多年,却是头一次看到他如此爽朗的笑容。脑子里仿佛有根弦崩断了。这煞神似乎对映瑶还不错?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测,江映瑶下意识地对着萧霁笑了笑。笑容含羞带怯,像极了当年与他蜜恋的殷氏。
江文翰摸摸鼻子,心底更加复杂,像是被打翻了酱缸醋坛,五味杂陈。
江映瑶悄悄把荷包塞进袖子里,去挽住江文翰的胳膊。“父亲怎么来了?也不提前通知一声。”
她的话与萧霁的一模一样,可江文翰听着就是顺耳。宝贝女儿在跟他撒娇呢。
他宠溺地摸了摸江映瑶的额头,眼睛却盯着萧霁道:“我啊,就是来个突然袭击,看看有没有人敢欺负我的掌上明珠。”
萧霁笑意更深,连道不敢。
江映瑶垂了眼眸,闪过一丝悲凉。前世,父亲若也曾突然造访,那该多好。
萧霁命人泡茶。
趁着他出去的时候,江文翰对江映瑶道:“瑶儿,父亲恐怕要食言了。映琴有了萧陵的孩子,所以……”
江映瑶的指甲深深陷进肉里,方才止了血的手指又冒出一颗血珠来。
“瑶儿明白。”她的眼睫微颤,竭力掩住目中的水光。
萧霁回来,正好看见她泫然欲泣的模样,眸光沉了下去。
江文翰把女儿拥在怀中,劝慰道:“你二人分别嫁了不同的夫君。若是觉得合不来,少接触便是。”
萧霁听了一耳朵,立刻明白了原委。他笃定地把手搭在江映瑶的肩头,柔声道:“你若是不愿与她相处,我们离府别居便是。皇上赐下来的将军府可住,我娘留下来的沁园也可住。”
江文翰深深看了他一眼。他没想到萧霁竟然肯为他的女儿做这样的事。父母在堂,离府别居,对他的名声并不好。
江映瑶勉强笑笑。她不可以让萧霁为了她与安王再次反目,更不想轻易放过她的仇敌。来了也好,省得她费心思一一击破。
“我与映琴是姐妹,她嫁来王府,我也为她高兴,从此多个伴儿。”江映瑶违心道。
可惜,她瞒不过面前的两人,同样深爱她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