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年,离江映瑶的婚期越来越近。丞相府的门槛再一次被送礼的人踏断。
秋玉忙着带丫鬟们赶制枕套、被面。按照大沥朝的习俗,洞房当晚的寝具需由新娘亲手绣成。
江映瑶却没兴致亲自动手。一来,她心里憋着事,离婚期越近越是担心去安王府的日子;二来,她与萧霁是假夫妻,并没有当新娘的喜悦。
陪嫁去王府的丫鬟她已经选好,秋玉、初柔、寄柔,并几个粗使的小丫鬟。
人不能带得太多。嫁妆,婆家自是多多益善;可陪嫁丫鬟带多了,反而显出对婆家的不信任。
江映瑶暂时不想引起陶氏和萧陵的警惕,只能少带一些。她粗粗算了算,若是只考虑自己房里,人勉强够用。
秋玉等人紧赶慢赶,终于在正月二十九绣好了被面。大红色的绸缎面上,正中央的位置用金线绣了一对戏水鸳鸯,周围一圈是花开富贵牡丹并蒂。绣工精致,针脚细密,一看便知新娘的用心。
江映瑶看过,打赏了众人一番,命初柔收进箱子里。
又过了几日,院里的丫鬟来报,说是林昭昭和顾欣特意送贺礼过来。
江映瑶笑逐颜开,亲自到院门迎接。
她穿了一件水粉色的衣裙,衬得更加明艳动人。
林昭昭一见她,便打趣道:“果然是要成婚的人,越来越俏了呢。”
江映瑶嗔笑,拿手绢打她,林昭昭立刻躲到顾欣身后。
顾欣依旧温婉柔和,只是眉间隐隐带了一丝愁绪。
江映瑶带着两人去暖阁小坐。
暖阁里熏着香,淡淡的茉莉花味,透出丝丝甜香。这是京城最有名的香料铺子新出的,正是顾欣家的产业。
顾欣的祖父是商人出身,生意做得很大。十年前,拿重金给儿子捐了个官,七品的闲差。起初官职不大,但凭着生意人天生的钻营劲儿,顾欣的父亲混得风生水起,如今已是四品官。
当年帮他捐官的,正是江文翰。因此,他便以学生自称,扒上了江丞相的大腿。
而顾欣与江映瑶年龄相仿,一来二去,成了好友。
初柔摆上茶点,对两人行了礼,便关上门窗,退了出去。
林昭昭率先开口道:“瑶瑶,你瞒得可真紧。原来皇上早就下旨要你嫁给萧霁,害得我一直以为萧陵负了你,天天咒骂他。”
听见萧陵的名字,江映瑶眼中闪过一丝阴翳,不过林昭昭并没有看在眼里,继续道:“瑶瑶,你要嫁人了,以后咱们要见面可就难了。真有点舍不得呢。”
难得她也有哀愁的时候,江映瑶笑道:“安王府就在京城,你想什么时候来就来呗。”
“哪儿那么容易?我听说王府里规矩最多了。”林昭昭微微噘嘴。
“你呀!咱们是来恭贺映瑶新婚之喜的,你倒说起丧气话来。谁告诉你王府里不好见客的?”顾欣道。
“我娘说的呗。”林昭昭吐舌头。她的母亲也是高门大户嫁出来的女儿,自然是知道的。
江映瑶想起前世,哪儿是不好见客这么简单?她眸光暗了暗,转移话题道:“别说这个了。欣儿,我见你神色不好,可是有什么心事?”
顾欣垂下眼眸,叹了口气。她把茶盏捏在手里,反复摩挲,憋了良久才道:“听说宫里要遴选秀女,父亲把我的名字递了上去。”
“啊?”林昭昭惊呼出声。
两人都知道顾欣一向没什么脾气,说好听点是好相处,说难听点就是软柿子。她进了宫,还不是由着旁人拿捏?
江映瑶心中一阵慌乱。前世并没有选秀这一出,难道世事因为她重生而改变了吗?
林昭昭不平道:“你父亲是想升官想疯了吧?哪个不知道宫里皇后娘娘和颜贵妃势成水火,世家的女儿躲还来不及,哪儿有巴巴地把女儿往火坑里推的?”
江映瑶扯住她的袖子,使了个眼色,林昭昭忿忿地住了口。
顾欣神色更暗,幽幽道:“也不是递了名帖就能选上的。”
林昭昭两眼一翻:“就你爹那个钻营的能力,你觉得他能做没把握的事?”
“你别吓她了。宫里又不是龙潭虎穴。即使真的选上了也总会有路子的。说不定咱们欣儿就当了宠妃呢。”江映瑶安慰道。
“我能当什么宠妃啊?只求安分守己,莫要卷入是非便好。对了,这次遴选据说是皇后临时起意。城里未出嫁的女子又不想入宫的,都在急吼吼地找人家定亲。昭昭,你怎么样?”顾欣问道。
林昭昭喝了口茶,把茶盏摔得震天响。“说起来就烦,我爹正到处托媒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