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霁依旧一身白衣,乌发银冠,在月色下整个人更清冷了几分。他手上托着一个锦盒,方才被江映瑶自己的影子挡住没有看见。
江映瑶受了惊吓,小脸煞白,血色全无。她看清来人之后,并没有放松警惕,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萧霁眸色暗了暗。周围太黑,江映瑶并没有察觉。
“小姐及笄,萧某特意送礼物来。”
江映瑶微愣。她与萧霁只是逢场作戏,没想到他那么客气。不过,大半夜的忽然冒出来,惊喜是一点没有,只剩下惊吓。
江映瑶浅浅一笑,朝萧霁福身:“萧将军有心了。映瑶在此谢过。”
她生得极美,浅笑吟吟,若开了一树洁白的梨花,迷得萧霁挪不开眼来。
他怔在原地,直到江映瑶抬起头来,才垂下眼眸,将手上的锦盒双手奉上。
江映瑶接过,再一次礼貌地道谢,又说道:“夜深了,将军在此恐多有不便。”
萧霁抬眼看她,很快别开视线,道:“萧某告辞。”
江映瑶目送他离开,这才打开锦盒的盖子。
一株粉白色的玉雕海棠栩栩如生。花瓣洁白无瑕,花树摇曳生姿。树影婆娑,勾起江映瑶封存在脑海深处的记忆。
那一年春天,她八岁,第一次去皇家的别苑游玩。粉□□白的海棠花开得兴义盎然,茂盛得犹如一片天上的云海。
她永远记得救她的少年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袍,身形笔立,器宇轩昂。他说,等她长大了就来娶她。
江映瑶记得自己当时就止了哭泣,定定地看他。
她等了八年,终于如愿以偿,却换来了一世的悲惨。若曾经便知道是孽缘,她情愿死在那海棠花的落英之下。
一滴清泪无声地打在玉石雕成的花瓣上,飞溅开来,碎成无限的悔恨。
房檐上趴着的人,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
“小姐,你怎么哭了?”初柔推开院门,大步走到江映瑶身边。
江映瑶擦了擦眼泪,勉强打起一丝强笑:“我是高兴的。”
初柔也不戳破,用手绢替她细细擦了擦脸,安慰了几句。这时她才看到摆在石桌上的玉雕。
“小姐,这玉雕是谁送来的?白天我收礼的时候好像没看到啊。”初柔围着石桌走了一圈,啧啧赞叹,“难得一见的和田玉料啊。上半块洁白剔透,下半块墨色柔和,用来雕海棠花正真是顶好的。若是有心想寻一块来,还不知道要费多大的心思呢。”
江映瑶不语。玉雕一行都是拿到什么材料,工匠再去思索创意,哪儿有反过来的。萧霁估计只是觉得这玉雕好看才买回来的,却没想到……犯了她的忌讳。
“收到库房去吧。”江映瑶道。
“啊?这么好看的玉雕不摆房里吗?”初柔惋惜地看着江映瑶。
江映瑶却没有多话,顾自走回房里。
她走后,一个清冷的黑影从房檐掠起,消失在惨淡的夜色之中。
初柔并没有把玉雕送到相府的库房。那儿人多手杂,万一打坏了多可惜。她悄悄地把玉雕装回锦盒,藏进奉玥阁正厅的柜子里。奉玥阁的奇珍异宝那么多,一年才清点上一次。小姐那时候早嫁到王府去了,绝对发现不了。
出阁的日子定在明年二月初八,算起来只有几个月的时间了。初柔心中隐隐担忧,也不知小姐嫁到安王府的日子会不会顺心。
初柔想起萧霁冷厉的眼神就莫名胆怯。这个冷面姑爷恐怕不好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