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映瑶抬头,看到来人,又惊又喜。
门口,一名三十几岁的妇人穿了件修行的素袍,却依旧掩不住浑然天成的风韵。她与江映瑶长得极为相似,眉目如画、冰肌玉骨。因着年龄的关系,比江映瑶微微胖上几分,却别有一番成熟的魅力。
来的是殷氏。江映瑶前世一直对她有些怨念,怪她从小就扔下她不管。再加上钱氏刻意引导,江映瑶与殷氏的关系淡得不似母女。自她嫁入王府,直到离世的那一天,都没有再见过殷氏。
如今亲生母亲就站在她面前,江映瑶湿了眼角,站起身来唤道:“母亲。”
“夫人,人多眼杂,赶紧进去再说。”殷氏身边的秋玉说道。
殷氏走进房里,牵住江映瑶的手掌,一遍遍地轻抚,似是对待一件极其珍贵易碎的瓷器。
秋玉随手关了门在僻静处候着。
“瑶儿,你过得好吗?”殷氏问。
“女儿过得很好,母亲不用担心。”江映瑶垂眸。
“生在江家,母亲又不能时时护着你。能好到哪里去?”殷氏叹息。
江映瑶活了两世,第一次听见殷氏如此说。从前她总是冷冷淡淡,绝不会在人前显露半分情绪。江映瑶甚至怀疑,母亲是不是对谁都没有感情。
“女儿真的很好。”江映瑶柔声道。
殷氏撩开她额前的碎发,手指轻轻抚摸她的眉眼,继续道:“你用不着哄我。若真的如你所说,我也不会来这里。”
江映瑶这才反应过来,殷氏往年从未和大家一起来过法华寺。瞧她眉宇间带着隐隐的怒气,江映瑶心里疑窦丛生。
她给殷氏倒了一杯清茶,递到殷氏手中。殷氏接过,浅抿一口道:“咱们且在这儿等等,看她们如何唱戏。”
江映瑶满腹狐疑,正想开口问个清楚,禅房的大门猛地被推开,江映琴的声音传来:“父亲,您看。”
江文翰和江老夫人,以及钱氏、江映琴的脸齐刷刷地挤在并不宽敞的门前。
“你们想看什么?”殷氏背对着门口,冷冷道。
江映琴看清楚房内的情形,脸瞬间垮了下去。她吃惊地看向钱氏,钱氏也是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
殷氏伸出素净无暇的手,由江映瑶扶着,站起了身。她不疾不徐地回过身,一双沉静而又带了几分戏谑的美目扫过在场众人,最终落在江文翰的脸上。
江文翰自看到她的背影起就如石化一般站在原地,对上殷氏的眼神,他眸中明显漾起某种情绪,半晌才涩涩地喊了一声:“彦灵。”
他这一声彦灵千回百转,似有万千情谊,江老夫人和钱氏的脸骤然铁青。而殷氏只是淡淡地看他,全无半点回应。
“父亲,您不是在东院休息吗?怎么突然来了这里?”江映瑶问道。
江文翰闻言,脸色黑得像锅底一般,狠狠瞪向江映琴:“你千方百计求了我来,就是来看你嫡母?”
江映琴瑟缩一下,不敢张口。
钱氏倒是机灵,立刻笑道:“可不是嘛。琴儿知道殷姐姐来,特意请老爷过来,咱们一家子也好聚一聚。”
“殷姐姐?这是你一个贱妾对主母该有的称呼吗?”殷氏道。
殷氏眼神里透着一股冷厉,不怒而威。江映瑶有些晃神,她从不知道母亲竟还有如此一面。
钱氏听到她的话,装出来的假笑犹挂在脸上,眼神却说不出的狰狞。江老太太似乎也被气到了,龙头拐杖狠狠地拄了拄地。
而江文翰一直注意着殷氏的举动,他明显感觉到今日的殷氏与往常十分不同。以殷氏的性格,绝说不出“贱妾”这样的话语。能让她动了真怒的,定然不是小事。
“彦灵,究竟出了什么事?”江文翰柔声问道。
“那就要问问她们大张旗鼓地带你来看什么了。”殷氏盯着钱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