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狄轻轻吐出一口气,瞧向江素羽阴晴莫测的脸色,口里轻声地道:“小姐……我做错了什么事?”
江素羽心头怒火蹭蹭地涨,盯着他,脸色全面由晴转阴:“三个月不见,你变化可真大,竟学会跟我装傻了!谈笑之间,面不改色地以内力煮水——阿狄,你练了什么邪术?”
邪术,吗?
萧狄听出她语气里的忧虑,垂下眼,无声地笑了笑。
小姐怒归怒,到底是在关心他。
那确实是邪得不能再邪的术。所以,他难以对她启齿。
萧狄不愿对她说谎,亦不愿说出真相,纠结一阵,索性在她面前跪了下来。
“小姐,我不能讲。”
不能讲?
江素羽瞳孔微微收缩。
她心头冒火,手上用力,一股内力便递进萧狄的身体里。
剧痛随之传来。
萧狄猝不及防,发出了一声低哑压抑的痛呼。
他看着江素羽眼底翻滚的怒意,感受着遍及身体的剧痛,情知这次自己当真惹怒了她。
求饶的话语已经到嘴边了,但萧狄拼命咬住了嘴唇,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空口白牙地求饶,就是装傻卖乖,只会徒然让她更生气。
可,他又不愿说出真相来。
两人之间一时陷入僵持。
萧狄的呼吸倒还平稳,但额上涔涔而下的冷汗,表明分筋错骨的威力,确已在他身上奏效。
江素羽冷冷看他,见他并不开口,狠下心肠来,源源不断地将内力递到他的身体里去。
萧狄的脉门虽被江素羽控在手里,可以他当下的功力,自然可以轻而易举地摆脱她的桎梏。正因如此,抵抗这种反抗的本能,竟似比抵抗分筋错骨的痛感更难。
萧狄几乎用尽气力,才勉强保持清醒,控制自己的身体不作出抵御的行为,好将她的雷霆之怒尽数承受。
过了好一阵,萧狄觉得眼前开始发花。他跪地的身体开始无意识地晃动,似随时会倒下。
江素羽见他到如此地步仍不开口,又心痛又沮丧,到底将力道撤下了。
短短的时间里,萧狄已汗湿重衣。
他有点畏惧江素羽充满质问的盯视,微微垂下头,避开她的眼神。
这心虚的小动作,被江素羽看得清清楚楚。
她心中烦躁不堪,面上越发冷淡,道:“我已不是你主人,更不是你对手。为何不反抗?”
萧狄听她说的字字诛心,忍不住抬起头看着她,眼底究竟浮起了哀求的意思。
“小姐……”
身体的痛苦虽不易承受,可他更不愿听她口中说出这些话。
既不愿说她想听的,他便也不敢求饶。可那眼神里,分明又是在求饶。
样子着实可怜。
江素羽受不了地移开目光,有些崩溃地说:“阿狄,三月不见,我快要认不得你了。”
萧狄听出她声音里的失望无措,心下大震,忍不住伸出手去,揪住了江素羽的衣摆。
他向来口拙,此时情急之下,也说不出花来,只道:“小姐,我从来没忘记。阿狄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若违此誓,便叫我不得善终,死后下十八层地狱,永不解脱。”
江素羽伸手掩住他的嘴,目光复杂地看着他:“……呸呸呸,说什么呢?既然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那你要怎么死,死了去哪里,就都得听我的,轮不到那些牛鬼蛇神做主。”
萧狄听她这样说,瞬间转忧为喜,唇角向上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那笑容干净纯粹,仿若孩童。
他言语中亦难掩喜色,应道:“是,阿狄都听小姐的。”
江素羽叹一口气:“罢了,今天便先放过你。别跪着,起来。”
她心里的忧虑并没褪去,却不打算再逼萧狄了。
原因很简单,萧狄虽逆来顺受、毫不反抗,她却狠不下心肠。
江素羽心底深处,始终当萧狄是最亲近的人。
是……她爱慕的人。
既生爱慕,又何忍伤害。江素羽心中有了计较,再不深究,只伸手去掬那清水净面。
好容易被他加热过的水,经此折腾,又凉了回去。萧狄在侧,巴巴望着,怕冰着她,却又不敢再像刚刚一样重来一回。
江素羽猜到他心中所想,慢慢地说:“我不知道你现在内力突飞猛进到何种境界,但以内力煮水,究竟不妥。你要爱惜自己。”
萧狄心中一阵柔软,乖乖点头:“是,我知道了。”
江素羽瞧着他,眼珠转动,问:“你今日有没有事?”
今天是十四。
萧狄想了想,道:“小姐,你若是不嫌疲累,今日我便带小姐去城内四处逛逛可好?”
他知道江素羽向来小孩心性,爱凑热闹。以前在庄中,便总爱寻各种由头出门玩耍。
江素羽听他这样讲,果然眼睛一亮,喜孜孜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