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箭打似的过了两天,第三天临近午饭的时候,众人正在研究细节,两路传令官来报。
第一路是雁南飞派回来报平安的,带进来一帐清霜:“报,王爷,雁南飞将军行军速度很快,昨日早晨的时候已经拖着追兵进了河北,在河北地段放了一把火将军备点了。”
凌安之:“雁南飞呢?”
传令官满脑袋是灰道子:“雁南飞将军放完了火就带着部队绕路跑了,好像是想把追兵绕到承德驻军的埋伏圈里去。”
就知道雁南飞的头发也难烧到一根!
另外一路则是楚玉丰循环不停着派回来的,是许康轶心中忧虑的消息:“王爷,楚将军说已经探到了花折后勤军的踪迹,两军之间距离还差一百里,预计今天黄昏就能在承德以北会合。”
******
花折以前没当过运输将军,此次属于头一遭,他顶风冒雪,谨小慎微,唯恐行差踏错误了社稷军的大事,每日里基本是昼夜行军,除非人员马匹实在疲累,否则不太休息,今日早晨已经过了承德一程,还有三百里便要到达京城。
他沿途接到线报,说楚玉丰已经出城来接,可能不用到天黑就可以两军会合,听了这个消息花折放下心来,要不他心里老是觉得惴惴然的。
花折拢了拢身上大氅,寒冬腊月,确实冷了些,吩咐道:“继续前进,等天黑了在甸子里再吃饭休息,争取明日晚间便到达军中。”
比及到了天黑,暂时还没有看到楚玉丰的部队,花折计算了路程,和随军的后勤军官仔细商议了一番,认为此地适合扎营,便让军备队暂时歇下了,此批缁重以攻城器械为主,攻城锤投石机云梯等只要稍微组装就能直接上阵,他不敢大意,这些天后勤军没有敢在野外生火造饭,全是吃的干粮和乳酪、肉干等物。
花折嚼着乳酪,虽然不太好吃,觉得好歹还能马虎下咽,等到了军营再和康轶来一顿热乎的。
想到这里,花折好像已经坐在营中和许康轶来了一顿热乎乎的汤面,面上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笑来,拿着乳酪和代雪渊说话:“雪渊,你还记得前些年年在安西丈量土地的时候,我们被困在了牧场上的大雪里,门都推不开,后来还是掏了个洞子出去找的柴禾?”
代雪渊顶盔掼甲全副武装,喝了一口水壶里灌着的凉奶:“王爷真能吃苦,耳朵又灵,虽然困在大雪里,不过我们谁也没觉得危险,像是休假似的就熬了十来天,哈哈。”
主仆紧张之余正在谈笑,跑进来汇报的小传令兵被这黑衣不染纤尘的花公子笑容晃了一下眼,怔了下才开始汇报:“花公子,前方来了一股骑兵,穿着社稷军的军服,越靠越近了。”
没等花折说话,代雪渊已经跳了起来,声音里有着那么一丝惊喜:“楚将军来了?我去看看。”
还没等代雪渊出去,一直在外围负责警戒的覃信琼冲进来了,一张口说话嘴里喷出来一股子寒气:“公子,不好,我刚才远远的探了一下,来的这股骑兵听马蹄声得有两万多人,楚将军可不是带这么多人出来。”
花折吓了一跳,他眼珠一转,在这个地理位置上,有这么大股的骑兵,不是楚玉丰,那就只能是夏吾的逃兵了:“你的意思是夏吾骑兵?”
这么冷的天覃信琼脑门上已经见汗了:“是,应该就是畏战要私自离境的夏吾骑兵,可是按理说以骑兵的速度早就应该过了这荒草甸子了,怎么还在这附近流连呢?”
代雪渊反应极快:“信琼,夏吾骑兵是冲着咱们过来的吗?”
覃信琼刚想点头,就看到又一个头盔都歪了的传令兵打马到了帐前,那马在寒风中,全身的热汗在夜色中蒸腾:“公子,夏吾骑兵是直接冲着咱们的方向来的,现在距离我们不足五十里了。”
骑兵马快,五十里一个多小时就到了。
花折缄默了一会,能指挥夏吾骑兵如此整齐划一的,只能是他的妹妹勒朵颜了,他刚离开京城去了太原,夏吾骑兵就整队离境了,看似是巧合;可是如果离境了几天突然冒出在京郊二百里处他入京的必经之路上,那就有些生疑了;再加上如今直挺挺的向后勤军冲过来,看来是有预谋的。
勒朵颜对他能有什么预谋?还不是他活着,她便不放心吗?
泽亲王将康轶从小带大,康轶每忆起泽亲王均思念至极,哀伤不言,几次在他面前全未掩饰心痛之色;他也将勒朵颜抱在怀里长大,这个妹妹却“爱死”他了,最喜“爱”的便是他马上去“死”。
他已经数次明里暗里的承诺将王位让给勒朵颜,可是活着便是原罪。
而今终于抓到了他不在许康轶和凌安之身边的机会。
勒朵颜当然不是冲着军备来的,是冲着他花折来的。
花折不再胡思乱想,他站了起来大踏步的往外走:“信琼,你带着一股骑兵,和我一起去将夏吾骑兵引开;雪渊,你押送着后勤部队先原地不动,待我们引开夏吾兵之后,马上启程前往京城,越快越好,不得有误。”
代雪渊大步跟上主子:“不行,公子,我一步也不离开你。”代雪渊也看出来了花折这个妹妹对公子一片虚情假意,而今带着夏吾骑兵气势汹汹的来做什么?难道是专程赶了回头路在此等着给哥哥请安吗?
花折已经翻身上马:“雪渊,这一批军备至关重要,如果有失的话,社稷军可能就要以血肉之躯来抵抗官军的追魂大炮了,现在也只有你押送我才放心些。”
代雪渊不可能离开花折身边,一把将覃信琼的肩膀搂住,他们小哥俩个已经默契的保护了公子多年,能力在伯仲之间:“信琼,公子和我把军备交给你了,军备在你在,军备亡你便要亡,听到没?”
覃信琼热血沸腾的点头抱拳:“公子,雪渊,你们放心吧,定不辱使命!”
花折和代雪渊带着三百亲兵,这三百亲兵是从许康轶的亲兵队里挑出来的,全是百里挑一的死士,许康轶怕花折有失,所以在花折临出门之前又给加派的人手。一行人稍微兜了个圈,便在要进草甸子的山脖子外十里处碰到了夏吾骑兵。
花折左右环顾一看这个地形看明白了,这里几个山脖子长得太像了,估计是楚玉丰冒着大雪赶路,仓促间辨错了方向走错了路,不知道拐到那里去了。
勒朵颜一看到花折,当即欣慰一笑,她其实也犹豫过,记忆深处里也记得小时候骑在哥哥脖子上的时光,可是焉能因为这点个人感情误了前程大计?心一横只要过了心里那条线,一切做起来便顺其自然的简单了。
花折看到妹妹,在风雪中收住马缰绳,淡然一笑:“朵颜是在这里等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