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钝”字,让快要冲到楼青茗面前的禅刀佛刃表面霎时凝出冰花,就连冲势都瞬间减缓,被楼青茗用长镰飞割扫下。
第二个“封”字,让趁此势头准备再接再厉的鳛鳛鱼动作突然顿住,身形停摆,僵在原地。
第三个“静”字,则让它口中的声波,以及鳞片上每一条卧鱼虚影发出的铮铮禅音攻击完全消弭,归于无声。
前后只用了三字,贺楼平泽就将这条鳛鳛鱼的攻势完全挡住,化为无形。
贺楼平泽将毛笔在指尖甩出几个花影,一个漂亮的收势,将笔收入储物袋,他抬头着空中还在吸取湖水的佛洄禅书,斯文浅笑:“佛前辈,鱼我制服了。”
比这位前辈要快上一步。
佛洄禅书轻笑一声,没有马上回答,他等本体将下面的湖水收纳够了,按在书脊上的手指才微拢着将本体收起,施施然飞落到几人身边。
把本体送入楼青茗丹田后,佛洄禅书才侧首看向贺楼平泽,勾起唇角:“怎么,莫非你还自认为比我更加厉害不成?”
贺楼平泽态度端正,优雅拱手:“前辈多虑,晚辈不敢,晚辈只是在陈述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他制服了鱼,仅此而已。
佛洄禅书轻啧两声,也没说自己是信了还没信,只是看着旁边被“封”字牢牢定在空中一动也不能动的鳛鳛鱼,从容地伸手将之捞过?,淡定地摸了两把鱼:“老?夫是好容易见到这么有趣的小东西,想要多观察一会儿,看看它还能施展出什么能耐。”
楼青茗此时已经端量了那尾鳛鳛鱼一会儿,尤其是它鳞片上的那些小卧鱼暗纹。
原先离得远了她还没有发?觉,现在离得?近了楼青茗才发?现,它鳞片上的那些小卧鱼,虽然看起来几乎类似,但?实际上,其上的每一只在细微之处,都略有不同。
比如说,有的卧鱼的鱼须长,有的卧鱼的脑袋大,还有的卧鱼头上顶了两枚尖角。
如此各不相同的相貌体态,不禁让楼青茗生出了几分联想,她迟疑着与佛洄禅书道:“佛前辈,您是否是觉得?它与您有几分缘分,才对它手下留情?!”
佛洄禅书的禅语结界,就是在袈裟虚影的每一方空格内,都端坐着一个禅意不同、外貌不同的和尚,而这只鳛鳛鱼,则是每一个鳞片上,都衍生出了不同的佛意卧鱼虚影,不得?不说,这确实是种奇妙的缘分。
佛洄禅书就笑:“这倒确实是原因?之一,毕竟这鱼的天分明显比既明那家伙高出不少。”
同样是百万年的时间,他主动给既明讲禅,结果他最后领悟出来的,还没有这只小鱼独自领悟出来得多,这让他何以堪?!
看看既明,他的禅意现在还是气态,再看看这尾鳛鳛鱼,它都已经将禅意转化为了固态。
这也再度印证了,慧根对于佛修是多么的重要性。你慧根不好,就算有一个再好的领路人,那也注定是个朽木,完全不可雕。
佛洄禅书将不能动弹的鳛鳛鱼抱在怀里又摸了一会儿,才开口道:“这鱼已经变异,是一只名副其实的佛兽,茗茗你不若就将它契约留下。”
“至于什么烤鱼之类的,就暂时别想了,这鱼早已开智,不能烤的。”
百万年的时光,曾经将既明的寿命差点耗尽,但?对这条鱼而言,却还有很长时间。
只因为既明血脉进?化的方向为蛟,蛟只能算是半仙兽,但?这条鳛鳛鱼拥有的,却是鳌鱼血脉,故而它的寿元要更加悠长。
楼青茗没有回答,而是躬身看着他怀中一动也不能动的鳛鳛鱼:“虽然我也喜欢摸鱼,但?我还是想知道,它离开秘境后,需要度过几重雷劫?被压制的修为多吗?”
她现在没有墨莲镯,可没办法给它带回宗门,多多花费时间准备。
估计一离开充鱼秘境,就是它的渡劫之时。
白幽对此也有些担忧:“可别它在这里活得好好的,结果一离开秘境后,就被劈死了。”
他的话音刚落,原本在佛洄禅书怀中死死瞪着楼清茗的鳛鳛鱼,就眼珠子一转,改为瞪向白幽。
佛洄禅书勾唇,笑眯眯开口:“你们放心,我刚才都摸过了,这鱼的修为很扎实,肉身也相当强悍,即便你们往里面搭东西,它也不会轻易被劈死。”
像它这种状况,最多就是出去以后连续晋阶,可没有当初既明那种的雷劫滞后百万年的赠倍惩罚厉害,也就不会比既明当初更耗费灵石。
“再有,雷劫本就是它自己的事,哪能事事都让人负担,劈死就劈死了,你也不用有心理压力。”
他这话一落,原本瞪着白幽的鳛鳛鱼就迅速上移鱼眼睛,泛着白眼也要瞪向佛洄禅书。
佛洄禅书用手指轻轻拨动了下它的五双翼翅,见楼青茗还在思考,他又与她传音低语了两句。
见她果真眸光一亮,才轻笑一声,继续开口:“当然,这些都不是主要的,现在的关键是它自己不愿离开,始终遮遮掩掩,让我难以判断。”
“诶?竟然还有灵兽不愿意离开?”
“它莫非是个傻的?!”
“若是真傻,那就能烤了吗?”
眼看着其他灵兽探头过来,一边看着稀奇,一边肆无?忌惮讨论,鳛鳛鱼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张了张鱼嘴,发?出两道?嫌弃的气音:“啵啵!”
两个清透的泡泡被从它口中倏然吐出,倏然撞向对面三花和阮媚的脸。
佛洄禅书单手接住一只,手指在其上微点加固,便一个反手,将它整个儿地套了进?去,限制住它的行动。
之后他就抬头,看着贺楼平泽笑:“这就是你所谓的弄好了?”
就这架势,明显没有完全封住。
贺楼平泽看着气泡内只有眼睛和嘴巴能动弹的鱼,眯起眼睛:“是晚辈之错,我应该提前腌制一下的,草率了。”
鳛鳛鱼愤怒张口:“……啵!啵!啵!啵!”
各种大小不同的气泡从它口中吐出,连带着它鳞片上的小鱼也一齐往外吐着泡泡,不过?一会儿就将它彻底淹没,让人从外再也看不到它的身影。
楼青茗轻啧:“看它这架势,明显就是不愿。”
契约灵兽,讲究的是你情我愿,对方若就是不愿意,那她也不能强逼于鱼。
佛洄禅书晃悠着怀里的气泡,勾起唇角:“那就先揍上一顿,若是实在无法,就只能放弃,即便我对这鱼还颇为心喜。”
听得此言,气泡内的鳛鳛鱼裹着一个“封”字,倏然被里面的小气泡们一齐推出,贴着最外层的大气泡,一眨不眨地看向楼青茗,用眼神表达着自己对这个建议的认可。
楼青茗饶有兴致地扬起眉梢,躬下.身子:“你要和我打?”
鳛鳛鱼再次吐出一连串细碎的小气泡,让其在两人之间排列成了一个清晰的大字:“愿!”
楼青茗抽出无念夜镰,展颜笑:“那也行。”
具有鳌鱼血脉的鱼类,雄性是金鳞葫芦尾,雌性是银鳞芙蓉尾。
眼前的这条鳛鳛鱼银鳞芙蓉尾,明显是个雌性。
既是同性,那她也就没有怜香惜玉的那一套,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楼青茗:“麻烦佛前辈和老?祖将它放出,我与它打上一场。打赢了,这鱼咱们就契约带走,拜入宗门,打输了,咱们就就此收手,不再动它分毫。”
“可。”
金卷在一旁听到此,还有些失落:“不吃了吗?”
阮媚用尾巴扫了扫它身子,好笑道?:“你不是说,早就吃够海鲜了吗?怎么这个又惦记上了。”
金卷耷拉下眼皮:“海怪吃够了,这种没吃过?。”
若锦挥动着翅膀,飞到了白幽肩上,细声细气开口:“茗茗是要养这只鱼吗?那它以后是不是就可以归我照顾啊,我可以将它养在酒坛里。”
三花在旁边听着就笑:“等它出去晋阶了,它修为就该比你高了,你要怎么养?!”
若锦嘟起嘴巴:“我本来都要晋阶了,是八鑫说让我再稳一稳,我才缓下来的。这样不能养吗,但?也比你晋阶快吧。”
三花:……
胸口好像中了一箭。
它现在哪怕已经治疗好了体内的伤势,晋阶速度也只是有所提升,在一众契约伙伴里依旧是垫底。
三花恼羞成怒:“我现在还被人养呢,才不想去养别人。”
若锦轻咦了一声:“可我也在被人养啊,这样不能养吗?”
三花:……
友尽,绝交。
*
有了楼青茗的话,佛洄禅书和贺楼平泽就将鳛鳛鱼身上的压制全部解开。
一能自由活动,鳛鳛鱼就在空中抖了抖尾巴,身上的五对翼翅来回颤抖,看着不远处的楼青茗斗志昂扬。
等楼青茗一摆好架势,它就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倏地冲了过?来。
此时两人的修为同为筑基期,表面上看起来似乎相差不大,但?这也只是表面上。
自从两人开始交手后,楼青茗就发现了她们之间的差距。
首先,她的禅意刚刚转为液态,对方却早已能够转为固态,并且能够使用自如;
其次,这只鳛鳛鱼在筑基期早已待了不知多少年,经脉的宽度是她的不知多少倍,同为筑基期,对方的基础筑得?显然要比她更加夯实,更加稳固。
几乎一经交手,楼青茗就稳稳地占据了下风。
两人在空中战得?你来我往,在桃粉色与晶蓝色的异火交错中,鳛鳛鱼的眼神且凶且狠,仿若是不要命了一般,全程占据优势,战意盎然,可谓是将楼青茗压着打。
直到楼青茗放弃禅意的主场,改以道?韵与异火为主攻手段,双方的战局才发?生改变。
鳛鳛鱼在楼青茗强势道韵的逼迫下,以禅刀佛刃勉强坚持了一会儿,才在一番挣扎后,第一次使出了它的道?。
而它的道?韵一经在空中释出,就让不远处围观的几人表情一窒。
“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