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枯的手指在墨莲镯的表面轻轻滑过,老者不屑嗤笑:“愚蠢。”
说罢,他手指便在镯子的莲心位置轻抹,原以为不会多么困难,却不想这次一下竟然没有?抹动。
他身体不自觉直起,眉宇微抬,似乎被勾起了兴致。
“这可是有点意思。”
之后又尝试了几次,发现确实抹不动后,老者唇畔的笑意不仅没有收敛,反倒越发扩大起来:“能够避免法器被人抹除精血的方法有?三,不知这位御兽宗的少宗主所用的,会是哪一种。”
“不过无论是哪一种,我都想要对她出手了。”
说着,他便兴奋地低低笑了几声,便拿着墨莲镯,拎上唐林溪一起消失在了原地。
*
另一边,在御兽宗前往瓢羊山的飞舟上。
几乎在老者一尝试抹除墨莲镯上楼青茗的精血时,楼青茗与佛洄禅书就发觉了不对。
佛洄禅书反应最快,他几乎是在对方动手的第一瞬间,就将楼青茗识海中的墨莲镯契约印记招至手中,稳稳按住,帮其稳定形状,不被外力祛除打散。
“既明与乖宝那边出事了。”
楼青茗也有?些紧张,她又观察了识海中他们的契约一会儿,确定契约印记一直稳定,他俩的心态也很稳,才松出一口气。
“应是及时躲进?去了,得亏让他们带了墨莲镯。”
否则这次一旦落入魔族之中,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被佛洄禅书压在手下的契约在反复震动了几次后,终于停止,大概是对方暂时选择了放弃。
佛洄禅书身形微动,干脆这枚印记放到了身子底下坐着?,时时镇压,确保不会出现差错。
“问问既明与乖宝。”他对楼青茗道。
楼青茗当即颔首,赶紧取出传音符与对方沟通。
在与既明的传讯问询中,楼青茗了解到,他们两个是在那位蓑衣老者的主动设计下,被唐林溪这个鱼饵给钓上了钩,一被传送过去,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连个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索性那魔族道君也没将他们两个小妖修看在眼中,这才给了他们钻入墨莲镯、逃过一劫的时机。
了解完那边的讯息,楼青茗半阖起眼眸思索。
佛洄禅书询问:“既明怎么说?”
“说他们正在虚空,也不知道墨莲镯会被转移到什么地点。让咱们不要着?急,他准备趁这个机会,在里面闭上个小关,让咱们不要着?急过去营救,免得上当被俘,等他消息。”
佛洄禅书:……
“他们两个的心态倒是挺好,这样咱们也能多放心一些。”
“就是可能会苦了乖宝。”
“放心,饕餮轻易饿不死,就是腹内一直没有?进?食,它可能会被饿得无法入定修炼,此事无解,只能多忍忍。”
楼青茗不由叹息:“也只能如此。”
对方现在已转移位置,按照原先的地点去寻,肯定寻找不到。现在的墨莲镯是在虚空,即便她想要感应,也感应不到具体位置,无迹可寻。
只能等充鱼秘境关闭以后,再去寻找。
“墨莲镯内因为有生命体,无法被收入储物装备。对方若想阻隔我们之间的联系,估计就是绝地阵、道韵结界,抑或者其他。再过一段时间,估计我们就不能再使用传音玉符联系。”
“只要契约联系还能保留就行,反正你们留了暗语,可以进?行大致交流。”
“没错。”
佛洄禅书见楼青茗神情严肃,不由安慰:“既然他们生命无忧,你便无需自乱阵脚。”
楼青茗点头:“心越是乱,就越容易中对方的计,佛前辈,我知道。”
大黑蛋的抚养费还有?一半放在既明那里。
若是既明和乖宝在墨莲镯内修炼得不舒坦,完全可以提前透支一下里?面的灵石,等出来以后再给补上就是。
“只是乖宝那小家伙,希望它能耐得住饥饿与寂寞,不要在里面表演一个自己吃自己。”
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之后的一路楼青茗都有些过于沉稳,愉悦不起来。
陶季疑惑看她:“小师妹,是怎么了吗?”
楼青茗托腮摇头:“无事,就是许久没见既明与乖宝了,有?些想了。你们不用管我,继续聊天就是。”
她面上神态伪装得完美,但心中的情绪,却被白幽通过契约完全地感知到。
白幽与她传音:“是既明那边出事了?”
楼青茗没有转头,直接将刚才得到的消息与他传音说了一遍。
白幽凝神思忖了半晌,而后摇头轻啧:“还以为他是多聪明呢,这不还是栽了?!看他以后还会不会瞧不起我的脑子。”
楼青茗抽了抽嘴角:“白幽前辈,我以为你会担心。”
白幽摆手:“都性命无碍了,我担心也担心不起来啊。我现在只想知道,若是既明在墨莲镯内,你们的灵犀指环还有?没有用?”
楼青茗摇头:“大概率没用,不过到时候可以试试。”
之后,或许是见楼青茗不准备盘膝打?坐,不断地有同门过来与楼青茗几人攀谈。
楼青茗现下心情不静,也修炼不下去,便起身与众人站到一起交流闲谈,偶尔也会不经意地指点他们一下修炼瓶颈,如此行为让她周围的同门越聚越多,也让她在飞舟的后半程路上,没有太多时间去挂念既明两人。
*
御兽宗这次抵达瓢羊山的时间稍早。
自从上次在金童秘境遇到魔族突袭后,之后各大宗门在赶路上都会预留出充足的时间,以免之后遇到什么意外,耽误了行程。
第二次来瓢羊山,楼青茗全程都比较平静。
一经从飞舟上落下,她便与各宗的长老行礼,略略交谈几句,目光便不由四处逡巡。
这次过来充鱼秘境历练,也有?不少她的老熟人。
比如说,同悲寺的无法与无慎;比如说,易筋坊的雪明沙,坤地宗的余米米;再比如说,荡虚谷的臻荒衣。
臻荒衣此时正站在一众荡虚谷弟子中间,一副面色冰寒、不愿搭理外人的模样。
在他身旁的不远处,则有?几位有?些筑基修士聚在一起,神情肃穆,偶尔看向臻荒衣的视线饱含敌意。
当然,当他们注意到楼青茗时,这种敌意非但没有半分?减少,反倒更浓烈了几分?。
“是仁仙城虞家的筑基弟子。”佛洄禅书在她识海中开口。
之前仁仙城虞家的陨落,虽说道理上她们站得住脚,但楼青茗在其中确实占据了不少的戏份,也无怪这群人在看到她后,会差点将眼珠子给瞪出来。
楼青茗勾起唇角,向对方微颔了颔首,就移开了目光:“随便他们怎样看吧,反正又不会少几块肉。”
但若他们想要对她乱伸手,就不要怪她让他们断手和断脚。
她在心中与佛洄禅书刚放完狠话?没多久,就突然动作一顿,又迅速将目光挪了回去。
只见此时,就在那几位虞家弟子的不远处,一道中年美妇缓缓自虚空中显现。
一经现身,她也没关注旁人,而是直直盯着贺楼凤君,缓步向她走来。
“是虞芳海,虞略农的母亲。”楼青茗眯起眼睛,沉声低语。
贺楼凤君此番并未隐身,现场有不少人都看到了她,纷纷主动上前与她道喜。
无论是在御兽宗少宗主大典上,被贺楼凤君直接救过的,还是在之前的金童秘境外,被贺楼凤君间接救过的,这些修士都是对她感激不已。
身份高的过来道谢,身份低的,也是远远行礼,好一片热闹使然。
等贺楼凤君又送走了一波外宗长老,正侧首与身旁的昌坦低语着什么,就突然抬头,向虞芳海看了过去。
看清来人,她微一扬眉,也不动作,径自等着?对方走近。
虞芳海走至贺楼凤君面前后,先是与她拱了拱手,而后柔声开口:“这位道友,听闻你契约的异火也是千斩鎏金焰,我想着这便是缘分?,不知道友能否将之放出,给我一观?”
为了防止误会,她还主动将自己的千斩鎏金焰放出。
亮橙色的火焰,在她纤细素白的指尖上盈盈跳跃,看起来漂亮非常,也灼热非常。
贺楼凤君见此,笑容不变:“虽说我也想与道友结缘,但是现在恐怕是不成?。”
说罢她就摊开掌心,释放出一小朵黑羽凤翎火。
金红的焰心、玄黑的焰苗,一经出现,就在周遭飘出轻盈的片片玄色墨羽,神秘且优雅,是与千斩鎏金焰完全不同的模样。
“我的异火在之前塑体雷劫后,就已完全进化了。”
虞芳海将指尖的千斩鎏金焰向那朵黑羽凤翎火又靠近了几分?,见那黑色火焰始终没有反应,就连一丝亲昵的偏向都无,这才半垂下眼睑,将异火收起。
“既是无缘,那就罢了,贺楼道友,在下告辞。”
与方才的温和不同,现在的虞芳海可谓是一瞬间就将脸拉了下来。
既然判定贺楼凤君手中的千斩鎏金焰不是她儿略农的那朵分株,那她再在这里?也无甚趣味。
至于贺楼凤君,她身上还有?在虞家屠戮过她族人的前科,她很难去给她一个好脸。
昌坦见此眸色渐冷:“峰主,这人也太过无礼了些,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贺楼凤君摆手:“无碍,不疼也不痒。”
只要虞芳海不向她动手,在因果之下,她也不会对她怎样。
而走回虞家弟子聚集处的虞芳海则面色深沉,与几位族人低语:“进?去以后多加小心,以自身的安全为主。臻荒衣那边既然不肯配合,那就去里面寻找沈灰渔,看看她口中的经过。”
略农储物袋里?的东西,之前就有不少已流落在外,想必想要再从秘境内寻到他的随身之物,希望已是渺茫。
但是沈灰渔,她为虞略农定下的那位未婚妻,却是命牌未碎,尚在充鱼秘境中没有?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