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两个前任和一个现任,还有一个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招惹到的本以为是情敌结果是爱慕者的温锦程,苗从殊腿肚子微微颤抖并表示此时此刻略高能,他有点紧张。
气氛很微妙。
景晚萩和蓬莱仙宗三人出于自救本能,统一战线齐齐躲到角落里作沉默的壁花。
郁浮黎拿走五行道玉,重新挂回苗从殊的脖子,说:“过程等出去再详细讨论。”
苗从殊:“倒也没必要太详细。”
郁浮黎:“我觉得很有趣。”
苗从殊:“其实很无聊。”
“怎么会?”
郁浮黎环顾一圈,目光最后落在苗从殊的脸上,抬手按住他的肩膀。掌心稍一用力,那件穿上就脱不下来的嫁衣瞬时炸成碎屑,而苗从殊毫发无损。
他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苗从殊肩膀,‘嗤’一声笑起来:“还是这样看起来顺眼。”
苗从殊感觉现任在发神经与变态之间摇摆不定,但仔细想想,发神经和直接变态有区别吗?
没有。
他刚想开口便被郁浮黎制止:“别说话。”手指在苗从殊颈项间若有似无的游走,郁浮黎面色冷淡,笑意不达眼底:“出去后有你开嗓的机会。现在,我先弄死这群东西。”
苗从殊闭嘴。
很好,全员都是东西。
他已经连解释都懒得听了,先把碍眼的东西搞死再说。
不愧是现任,十丈软红尘也不能动摇他阴鸷神经病的本质。
郁浮黎突然瞟他一眼:“你骂我?”
苗从殊内心震惊而表情无辜:“我没有。”
现任怎么知道自己在心里偷偷骂他?难道他有读心术?怎么能仗着修为高就作弊?
郁浮黎掐了把苗从殊的脸颊,皮肤滑滑还挺嫩,于是再掐了把,阴森冷笑:“你肚子里那蛔虫都是我喂养出来的,心里想什么我会不知道?”
苗从殊悚然,一句俗语有必要说得那么恐怖吗?以及,他过往那些堪称丰富的情史有没有被发现?
寻思片刻,他觉得应该没有被发现。
因为活着就是最好的证明。
苗从殊松了口气。
郁浮黎笑看他变化多端的表情,从紧张、心虚到镇定,一看就知道干了对不起他的事还隐瞒——
“你有事隐瞒我?”
郁浮黎猛地沉下脸,眯起眼睛逡巡苗从殊,后者张着无辜的眼睛满脸茫然。
他心里忽地升腾起暴戾,本是要将怒气发泄到其他人身上,想想又觉得不忿、心中郁气难消,便低头张嘴朝苗从殊脸颊狠狠咬一口。
苗从殊:“嘶——”疼。
“啧。”郁浮黎一言难尽,他根本没用力。“娇气。”
苗从殊摸摸脸颊,被咬的地方湿润且痕迹未消。他说:“都留下牙印了。”
就那没一瞬便消的牙印还没欢好时留下的印子长久。
郁浮黎心里划过这句话,但没说出来,只把苗从殊拉到身后便看向薛听潮和温锦程,至于徐负雪则从头到尾被忽视。
看了眼薛听潮便将注意力落在暂时被困住的温锦程,郁浮黎说:“伪天道这种东西都敢碰,嫌死得不够惨可以去昆仑走走。”
苗从殊心想,现任这是口头认证昆仑可以令人死得巨无比惨吗?
他好奇地问:“什么是伪天道?”
郁浮黎:“一个不完整的小世界衍生出来的东西,附在修士身上,放大内心的欲望,通过吞噬完善自我的成长。”
苗从殊能听懂大概,因为此处空间便是个不够完整的小世界。
小世界里衍生出类似于天道的东西,这东西眼下附在温锦程身上,应该是与他同化了。
所以非小世界原生之人会因温锦程的意识而不能使用灵力,不过这限制对修为高的大能应该无效。
苗从殊看郁浮黎姿态轻松便知他能搞定温锦程,只是现场还有两个前任,他觉得有点窒息。
“走。”郁浮黎拎起苗从殊把他带到百米高空观看下方战况,并不急于出手。
苗从殊抓住郁浮黎的手臂向下看,只见温锦程被薛听潮压制,暂时不能动弹。
下方的薛听潮知道郁浮黎与苗从殊的关系,对方到来早在预料之中,可惜自己没能早来一步。
温锦程和徐负雪不知道郁浮黎,可他们都见过太玄秘境入口处,苗从殊扑向一个凭空出现的男人身上作出亲昵姿态。
登时猜出这人便是苗从殊口中的‘道侣’。
徐负雪愣怔一瞬,而温锦程奋力挣扎,继续疯狂抽取小世界的灵力。
钳制有所松动,薛听潮微讶于温锦程的实力,他猛地拨下琴弦‘铮——’,纷乱的琴音刺耳尖锐,化作音刃杀向温锦程。
温锦程没躲,长袖一挥将无数锋利的音刃斩断。可还是叫一道小如刀片的音刃破开严密的防守切断一缕鬓发,割破脸颊,留下小小的刀痕。
鲜血滑下来,温锦程抬起手背狠狠擦掉:“我好讨厌你们。你们怎么都要跟我抢小殊?”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既狠戾又委屈,眼眶红得好似下一刻就要掉眼泪。
“我先到的,我先喜欢的,小殊是我的新娘。”
“跟我抢的你们,都去——死!”
话音刚落,原本被压制的灵力陡然爆发,稳定下来的空间再次摇摇欲坠,出现崩塌和吞噬的迹象。
这些空间本由大能创造,后衍生为不成熟的小世界,刚萌芽的‘天道’极易反噬小世界。
一旦出现崩塌现象,它们就会选择吞噬空间里一切物体包括误闯的修士。修士体内灵力充足,便会加速空间的吞噬和崩塌。
空间崩塌还伴随灵力风暴,所以变得格外危险。
已经入魔的温锦程代替空间规则成为这个空间里的‘天道’,他再度疯狂的抽取灵力,包括修士流泻出来的灵力。
以他为风眼中心,形成恐怖的黑色风暴。
灵力驳杂且暴-虐,将温锦程周身十丈内一切物体全部粉碎并卷入风暴中,迅速被吸收。
徐负雪等人疾速撤离出宅邸。
薛听潮按住琴弦的手突然松开,压制温锦程的阵法陡然被破,灵力反噬击向琴身。琴身中间立刻出现一道深刻的裂痕,以琴作本命灵器的薛听潮登时吐出大口鲜血。
后退的丁溪等三人见状急忙赶回来接住后退的薛听潮:“先生,我们快走!”
此时,砖瓦、房屋包括僵硬的行尸,或由灵力幻化而成、或由灵力驱动的物体统统转化为供温锦程使用的魔力。而他的修为也在疯狂的抽取魔力中,由渡劫期巅峰飙升至大乘期。
薛听潮退至苗从殊所在的位置,直接对他说:“丛殊,我不知道他是你什么人,但他现在已经入魔,完全失去理智、且与这片小世界同化。小世界崩塌,很快便会化作灵力风暴,他现在已经变成没有自我思想、沦为储存魔力的容器。”
“你跟我走,我带你出去。”顿了顿,他说:“我会保证你的安全。”
苗从殊直拒:“不用。”此时心脏和肾在比谁抖得更快。
他力持镇定,按住现任的手,捧起他的手掌心,真诚的说:“我道侣修为比你高、灵器比你多,需要救助的人比你少因为就我一个。再说你我非亲非故没有任何关系,说得太多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苗从殊寒毛直竖,不知为何仿佛能够感觉到郁浮黎此刻平静表面下,那压抑在大海深处的疯狂。
他头皮发麻,急忙忙表示:“而我和我家老郁情比金坚、忠贞不渝、比翼双飞……总之就是同生死、共患难,统一战线不变换!”
看!这决心!这深情!这表态!
没有人能拒绝!
是什么促使他如此感人肺腑的发言?
——是爱情!!
苗从殊:“我和我家老郁,是心动、是喜欢、是爱情……”是套路。
虽说是套路,但爱的圈套也很甜美。
薛听潮:“……”良久,他说:“若你有一日和他分开,可来蓬莱找我。”
苗从殊内心在哭泣还得告诉自己要坚强,他告诉郁浮黎:“我和他关系平平。”现在已经结仇!
“没关系,回头再说。”郁浮黎挺大度,他看向薛听潮:“仙人血脉的确所剩无几,可我想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也并非不能。”
薛听潮未有反应,他身旁一个蓬莱仙宗门人冲动,先一步上前:“你想和整个蓬莱仙宗为敌?”
“为敌?”郁浮黎抬手盖在苗从殊头顶,把他按在自己怀里,突然掐住这出头鸟的脑袋,直接拧了下来。尸体和头一起被当成垃圾似的扔掉,他随手掐起大拇指和中指朝薛听潮的方向弹了下,同时说:“蓬莱仙宗的胆气长进不少,人蠢这点却没变。”
薛听潮迅速挡下这一击,发觉这攻击竟是直冲识海,当下便用蓬莱仙法调动仙人血脉抵挡这波攻击。
不过一次交手,他需费尽力气动用血脉抵抗,而对于郁浮黎而言,仅动了下手指。
此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都退下。”薛听潮呵斥身后蓬莱仙宗剩下的两人,目送苗从殊越过他身边,忽然开口:“我不是没找过你。”
苗从殊正和按在头顶那只坚如磐石的手作斗争,闻言抽空回答他:“你是个好人,但凡事要尽量看开些,生活还要继续。”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呢?他像是会回头的那种人吗?
所谓前任,等于垃圾。
谁会为路边的垃圾停留?反正他不会。
苗从殊一向爱得坦荡,渣得更是明明白白。他补刀:“我想说的是,既然你要走,不妨留句祝福给我们?”
薛听潮登时无言,他盯着苗从殊的后脑勺看,而后者连看都不愿回头看他一眼。
他似乎真的不喜欢了。
意识到这点的薛听潮动了动手指,心脏有些闷痛,他在此时却不太明白这种感觉缘何而生。
丁溪握拳,压抑怒火:“丛殊,你别太过分!”
他既恐惧郁浮黎,又担忧薛听潮,忍住胆寒向前走,想拽住苗从殊可还未靠近便被凭空出现的青色火焰自脚底烧到头颅。
眨眼间便烧成白色的灰烬,扬洒在空中,速度快得无人反应过来。
苗从殊恰巧扒开头顶的手,回头便见这一幕,不由愣住:猝不及防。
丁溪死了。
这个薛听潮最疯狂的拥趸者,曾经最排斥、仇恨他的人,此刻死得随意、死无全尸。
他回头看郁浮黎,望进他琉璃色的眼眸,不知为何可见到内里恐怖扭曲恍如无尽混沌的深黑。
“苗苗怕不怕?”
他听见郁浮黎温柔询问,而唯一存活的蓬莱仙宗门人失声喊了句‘丁师兄’便怕得再不能言语。
“应该不怕。”
薛听潮瞳孔紧缩,背过身擦拭嘴边的鲜血,向来温和慈悲的表情此时消失无踪,变成无机质的冰冷,夹杂一丝狠戾偏执。
剩下的蓬莱仙宗门人看了眼空中的骨灰,又看向地下尸首分离的同门,犹豫片刻迅速追上薛听潮牢牢跟在他身后。
郁浮黎说要杀了他们,苗从殊一开始是不信的。
修真界向来残酷,杀人越货、夺宝死斗比比皆是。
但苗从殊不参与,他就是条咸鱼啊。修炼得过且过,就算前任多了点,那也是在他觉得不麻烦的范围内,尤其搞了那么多个前任从未翻车。
一路躺平舒舒服服的修真路,除了某魔修前任,他还真挺少近距离直面杀人的。
郁浮黎说杀就杀,没道理可言,苗从殊却不觉得可怕。
大概是整成骨灰扬了过于震撼,场面不血腥,所以没感觉到害怕吧。
“不觉得我残忍吗?”
苗从殊:“还好。”淡定,某魔修前任其实比他血腥多了。“而且他们是想杀了我。他们不死就是我死,那还是他们死吧。”
好歹是金丹修为,又曾在蓬莱仙宗住过,怎么会察觉不到丁溪他们靠近时的杀意?
现任也是为了保护他嘛。
苗从殊无条件站到郁浮黎一边,力挺他:“你怎么样我都喜欢。”反正都是神经病了,再多一个‘杀人如麻’的属性,完全可接受嘛。
郁浮黎闻言便吃吃笑起来,“乖乖,说话好听,我喜欢。”接着话锋一转:“你和蓬莱的过往也挺精彩。”
苗从殊:“……”他只想做一个不记往事的洒脱人士,为何如此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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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方,几乎被淹没在灵力风暴里面的温锦程停止抽取灵力,而体内运转的灵力全都转化为魔力。
他的眼瞳变成赤红色,三千长发暴涨并散落下来,于风暴中乱舞。
出于内心的本能和渴望,温锦程很快锁定苗从殊的所在。
“小殊。”
出于记忆影响带来的本能,温锦程先处理远处还没逃走的徐负雪。
因为嫉妒徐负雪,他没有直接杀他,而是在徐负雪身上制造不致命的伤口,让他痛苦的失血而死。
“我早就该杀了你。在人间的时候,早点杀你就好了。”温锦程说:“我先遇到小殊的,比你先。你怎么能抢走他?”
他嘲讽而不屑的睨了眼徐负雪,似乎觉得对他说太多是在浪费时间。
于是他走了。
徐负雪撑不住的半跪在地上,身上的血源源不断往外流出:“咳、咳咳……”他忍不住看向天空之上的青衣散修,那道背影自郁浮黎出现后就没再看他。
似乎苗从殊的目光再也不会追随他,他已沦为芸芸众生,不起眼、不独特,再也得不到偏爱。
徐负雪思及此,心脏不知为何产生撕裂般的疼痛,还有自疼痛处逐渐蔓延的不甘心。
景晚萩连忙找出上好伤药替他止血:“幸好我习惯将伤药藏在身上而不是储物袋。你没有对不起温锦程的地方,他如此待你,简直狼心狗肺。”
“是吗?”徐负雪反问,他想起自己曾对苗从殊做过的事,也是狼心狗肺。
伤口虽止血,但不进行治疗还是很致命。
景晚萩:“温锦程想折磨你,所以你的伤口才好得慢。徐师弟,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徐负雪失血过多,仍保持理智和冷静。
他说:“这个空间就快崩塌了。等温锦程控制不住暴-动的灵力,空间就会被撕裂。空间撕裂的瞬间,灵力和储物袋全都可以用。届时,就可以离开。”
景晚萩想了想,认同徐负雪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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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完徐负雪,温锦程闪身来到半空,歪着头去看郁浮黎身旁的苗从殊:“把小殊还给我,他是我的新娘。”
苗从殊立刻反驳:“这个真不是!”
郁浮黎把苗从殊按回身后,顺手抓起外袍简单粗暴的盖到他头顶。
同时阴森森警告:“不准掀开。”
抓住外袍正要拿开的苗从殊闻言顿住,乖乖把手放下。视野被外袍挡住,明知外面很危险但更信任郁浮黎,所以没有再动。
“等我一刻钟。”
“好的。”苗从殊就差发誓保证他有多乖巧听话不是那等搞事之人了。
郁浮黎的视线轻飘飘的落在魔化的温锦程身上,如巍峨高山般睥睨众生,冷漠淡然如看小小一只蝼蚁。
温锦程见状便更疯,他张开五指,掌心黑色带雷电的光球凭空凝聚,接着将这光球扔出去。光球所过之处,空间被吞噬破坏露出小世界之外的混沌天地。
远处的薛听潮停下来观看,剩余的蓬莱仙宗门人站在他身后。
郁浮黎向前迈一步,身影虚化、千里瞬移,而光球即将擦肩而过。他抬手轻松接住这光球扔向天际,随后光球发生大爆炸,将小世界炸开一道三尺宽的裂缝。
裂缝之外是未开蒙的混沌,里面是随处可见的灵力风暴,这些风暴撕裂缝隙加速空间的崩塌。
景晚萩拉起徐负雪:“空间撕裂,我们现在就走。”
“等等。”徐负雪拦住他,眼中有执拗之意:“把苗从殊带走。”
“你疯了?”景晚萩觉得徐负雪不可理喻:“他身边那个男人的实力深不可测,可能是大乘期巅峰。你我不过金丹境,对上他就如两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婴儿!”
徐负雪始终保持冷静:“不管是偷是抢,只要能带走苗从殊。”
不知为何,他有种自此一走便将永远失去苗从殊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