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了,她是来送她的!
年前叶蓁娘离京时,还特意进宫来看萧佩娘、还告诉她、来年三月在她出塞之前,一定会来送她……
可谁也没想到,北寮老君王会突然病重,皇上决定应北寮老君王的要求,立刻让她出塞!
——南疆距离京都,道阻且长。
萧佩娘很清楚,叶蓁娘是不可能赶得到的。
她郁郁寡欢,心里虽然很遗憾、却并不怨恨叶蓁娘。
但让她没有想到的是……
叶蓁娘她来了!
她、她真的没有食言!她真的赶来送她了……
天哪!南疆距离京都那么远,且她的送亲队伍已在路上走了一天一夜了!叶蓁娘她到底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才千山万水的赶了来的?
萧佩娘扶着马车,看着远处的小山丘嚎啕大哭,完全不顾及自个儿的形像。
红衣宫女和绿衣宫女也跟着下了车。
红衣宫女皱眉道:“公主殿下请注意自己的仪容——”
绿衣宫女大声说道:“公主殿下,快看!天上!”
萧佩娘泪眼婆娑的抬头看天……
呀!哪儿来的这样大、又这样威武的一只巨鸟!且那巨鸟还飞得低低的,舒展开的双翅、简直比解忧公主的马车还大!
红衣宫女儿尖叫了一声,“侍卫!快快射杀了这怪物……”
绿衣宫女儿急忙说道:“别!别!公主殿下您看……鸟爪上好像还有什么东西!”
萧佩娘知道叶蓁娘在、下意识就觉得这巨鸟也应该与叶蓁娘有关,急急说道:“……不许伤害这鸟儿!”
送亲队伍里的军士们已经拔刀、抬弓以警示……
但因为不少军士们反对、喝止,所以并没有人想伤害只猛禽。
只见那鸟儿慢悠悠地在萧佩娘的车架周围盘桓了几圈,那狰狞如钢爪一般的鸟爪一松,顿时有个什么东西从天而降,“叭嗒”一声就落在了萧佩娘的脚边。
鸟儿扬长而去。
绿衣宫女儿立刻跑过来,捡起了这东西,交给了萧佩娘,“公主您看!”
萧佩娘接了过来。
一个荷包?
嗯,这荷包看布料、看绣功……也不是多难得。看起来正儿八经的,不出彩、也并不是很精致。红色锦缎布料,上头绣着繁多的、小小的黄色桂花。
打开荷包一看……
里头是一道已经折成方胜的黄色符纸,符纸上还透出了隐约的丹砂印。
绿衣宫女儿惊呼了一声,“……公主殿下,千万莫要拆开符纸,这是平安符!”
萧佩娘的眼泪、顺着面庞哗哗地往下淌。
桂花?
是了,“桂”与“归”谐音,荷包里头还放着一道平安符……
蓁娘分明就是在和她说:平安归来。
萧佩娘感动万分!
她将荷包贴在自己的心口处,伤心又激动的哭了起来。
——她知自己此去、生还的几率已经很小,几乎已经认了命。但蓁娘从一开始就让她坚强……蓁娘还说、将来总有一天,大梁将士会堂堂正正的把接她接回来!
早先蓁娘答应过她的话,已经全部实现!如今,蓁娘再次实现她与她的送别约定!那么,蓁娘给她的这个、隐含着“平安归来”的祝福,就当作……就当作她和蓁娘之间的约定吧!
萧佩娘紧咬着牙,在心中立下誓言:
——我萧佩娘就是要活着!要好好的活着!我要回家!要活着回到家!
这时,红衣宫女疑惑地问道:“什么意思?这荷包是谁送来的?”
绿衣宫女抢白她,“关你什么事!又不是给你的!”
“怎么不关我的事了?天|朝公主就当仪态端方、无缘无故收受别人的东西……还不知道对方是男是女……这,这成何体统!”红衣宫女怒道。
萧佩娘盯着红衣宫女儿,冷冷地说道:“如今本宫尚是大梁公主、今后会是北寮的王后,你是何身份、又代表了谁,敢在本宫面前呼呼喝喝?”
红衣宫女呆住。
半晌,她才急急地说道:“公主殿下,奴婢可是奉魏太后之命……”
“那如今呢?”萧佩娘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跟着本宫一块儿去北寮,魏太后也去?就算本宫品行不端又如何?谁给你撑腰、来整治本宫?既无人替你撑腰的,你何来的胆子!”
红衣宫女儿张大了嘴儿。
萧佩娘瞪了她一眼,伸手扶住了绿衣宫女,正准备回马车去,突然又顿住。
她急急地朝着那小山丘跑去……
红衣宫女被吓了一跳,急呼,“不得了啦萧佩娘想逃……”
绿衣宫女扬起了手,一记掌掴就扇了过去!
红衣宫女大怒,顿时就和绿衣绿宫扭打了起来……
然而萧佩娘并没有理会身后的两个宫女儿。
她紧紧地攥着那个荷包,一口气跑到了叶蓁蓁所在的那座小山丘下,这才止住了脚步。
绿衣宫女打倒了红衣宫女,也急赶了过来,站在萧佩娘身边、低声说道:“公主殿下,您不能见她……她有军令在身,不得离开南疆。若被旁人知道,这可是违犯军法的大事儿!”
萧佩娘含泪点头。
她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冲着小山丘拼命地呐喊——
……
桑叶莫莫、鸣蝉织织,
阿弟拾柴、阿姊采桑。
桑叶盈盈、皎月泠泠,
阿妹浣衣、阿姊采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