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过去的时候,沈巍炫走了足足半个时辰,脚底都磨得生生的疼。
顾全几次说要给他叫小油车来,他都摆摆手拒绝了,心里是对沈草的无尽心疼。
他的姐姐每天都要走这么远的路给母亲请安,每天呢!每天都要走这么远!
但在这府里,又谁有心疼过沈草呢?对于她的艰难境况,每个人都是熟视无睹,有时候沈玲珑还会明里暗里在沈夫人面前给沈草上眼药,说她请安来得迟,是没把沈夫人放在眼里。
想到这里,沈巍炫心里就不由一阵心疼,很想抬手就给自己两耳光。
走了许久,终于到了沈草的住所,这个地方叫白轩阁。
大户人家建房都是有讲究的,给院落起名也是,一般说来“某某院”、“某某堂”、“某某馆”这些是可以住人的,有院有门还有景观;
而像这种“某某轩”、“某某阁”什么的,都只能作为客房或者单纯就是为了好看建的,并不是用来住人的,住在这样的地方自然就处处不便。
沈草住的这间白轩阁就是这样,建在沈府一个角落里,周围都是竹林,清净是清净了,却是蛇虫鼠蚁的乐园,潮湿又阴冷,不要说住着不舒服,就是厨房的饭菜送到这边来,恐怕都得凉透了。
而沈草在这里一住就是四年,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捱过来的。
沈巍炫心里感慨万千,缓缓抬脚走了进去。
只见小轩窗半撑,沈草坐在窗下正在刺绣。
她微微勾着头,秀颈微弯,半边侧脸沉静婉约,鬓边一缕乌发老是要淘气的滑下来,她便时不时伸出小手指将头发勾到耳朵后面,纤手柔荑,娴雅唯美。
这幅场景是沈巍炫在梦里看过无数次的,而今亲眼再见,这场景便仿佛穿越千年,迎面就呼在了他的脸上,直呼得沈巍炫泪流满面。
沈草根本没有注意到他,她的住所基本上没有人来,她也就从不关心有没有客人,只专注着手里的绣花。
她活儿很多,不仅要绣些绣品去卖钱,还得抓紧时间绣一幅献寿图。
皇帝生辰马上就要到了,作为沈家的嫡长女,她也是要为皇帝献寿的,前世她就不知道有这个事,所以没有一点准备,在寿宴上出了个大丑,其他贵女都有寿礼献上,就她两手空空,尴尬到要死。
前世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觉得沈家的倒台和她没有献寿礼有直接关系,一直都对家里人抱着很深的歉意,后来即使知道了是几方势力博弈的结果,与她献不献寿礼没有关系,但那种认知也已经根深蒂固了。
就是那种歉意让她不停的为家里人付出,而家里人也接受得理所应当……
今世就要吸取教训,不能再让别人看笑话了。
沈巍炫抬脚进了屋。
进门看去,家具都很陈旧,但是打扫擦洗得干干净净,一点都不寒酸。
就像他们以前一家人挤在城郊外茅草屋里一样,屋子虽然小,却足够温馨幸福。
想想不由自主就想到了沈玲珑的屋子。
沈玲珑住的娉婷院,地上金砖漫地,还要铺地毯,屋里璃龙兽香炉、水晶穿成的帘子、紫檀木的屏风、衣柜上面镶嵌着精美的贝壳和玳瑁,连喝水的杯子都是均窑,没有一处不精致华丽,和沈草这间屋子比起来,简直天上地下。
他还在四处打量,绵绵从外面进来就发现了他。
见到金尊玉贵的四小公子突然出现在她们这个简陋的屋子里,绵绵不由吓了一大跳,声音都拔高了:“四公子,您怎么来了?”
绵绵这一声就把沈草给惊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