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易烈看着地上的兔子,再看着眼神中明显带着嫌弃的火红色狐狸,心中有种微妙的感觉。
他这是被狐狸投食了?
难道他真的惨得连狐狸都看不下去了么?
邬易烈嗤笑一声,半边眉微挑,勾起半边嘴角,用一双睫毛浓密短促,像勾勒着黑色线条般的眼睛俯视着狐星河,抬起下颌:“啧,还挺聪明,知道来讨好本王。”
邬易烈背靠着树干,一条腿曲着,一条腿伸直,一只手打在曲着的腿的膝盖上,表情说不出的张狂。
狐星河直勾勾地看着邬易烈,眼中的鄙夷更甚,他一甩火红色的狐狸尾巴,踮着脚尖轻盈消失在邬易烈的视线中。
邬易烈一双如虎狼般眸子锁定狐星河离开的方向,而后从喉咙中发出低低的笑声。
他弯腰拾起那只死掉的灰兔,有些疑惑,这兔子怎么看都是撞死的,而不是被狐狸咬死的。
这狐狸从哪里捡来的死兔子?
邬易烈利落地用弯刀处理了兔子,又熟练地生了一堆火,终于在第三天的晚上吃上了肉。
兔子烤得金黄喷香,滋滋冒油。邬易烈一只手懒懒地拿着叉着兔子肉的木棍,另一只手百无聊赖地揪着地上的野草,眼神飘散,突然又想到了那只火红色的狐狸。
说起来,这还是第一只主动接近他的动物,看上去还挺有灵性。
邬易烈总觉得这只狐狸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些鄙夷,真的是非常的有趣。
正想着,前面的草丛晃动了一下,那只火红色的狐狸出现在邬易烈面前。
火红色狐狸抬着爪子避开地上脏乱的地方,坐到了离邬易烈一米的距离,用亮晶晶琥珀色的狐狸眼瞥了他一眼,而后伸出爪子指了指正烤着的兔子。
邬易烈惊讶自己竟然会对一只狐狸起了如此强烈的好奇心,他甚至饶有趣味地主动和狐狸攀谈起来:“小狐狸,你也要吃烤兔子?”
火红色狐狸斜睨他一眼,像是再说,这不是废话么?
邬易烈爆发出大笑声,很快因为腹部的伤口而龇牙咧嘴起来,一边疼一边大笑:“真的是太有趣了!”
邬易烈撕下一块兔子肉,丢在火红色狐狸面前。
狐星河:“……”
深吸口气,狐星河感觉到了侮辱,他用爪子勾起地上的兔子肉,用力一挥,将兔子肉扔在了邬易蜜色精壮的胸膛上。
邬易烈眸光一下冷下来,盯着狐星河,眸子里有杀意翻涌:“从未有人敢如此对本王。”
狐星河冷哼一声,根本不理会发火的邬易烈,咻地一声消失在邬易烈面前。
发火发到一半的邬易烈愣住,脸色变幻几下,挠了挠耳朵:“这狐狸脾气还挺大。”
狐星河才不惯着邬易烈的狗脾气,这种人被周围的人害怕畏惧惯了,周围的人都是顺着他脾气的,他偏不!
翌日。
邬易烈醒来,第一眼便四处张望,看看那抹火红色的身影有没有出现。
很显然,没有。
昨晚上他好像把那只狐狸惹得狠了,邬易烈心里跟猫抓一样痒痒的,猜测今天小狐狸会不会出现。
小狐狸一整个白天都没出现,邬易烈又过上喝溪水,啃酸不拉叽的野果子的日子。
这野果子实在酸得难以入口,邬易烈啃了一口便丢了,索性找了地方睡觉。
一整夜过去,小狐狸还是没出现。
邬易烈挠了挠耳朵,反思自己,难道真的是他对小狐狸太过分了?不过他也没对小狐狸做什么吧?难道是被自己的脾气吓到了?
邬易烈反思了一下,为小狐狸做出了一点妥协,决定等下次见到小狐狸的时候,对小狐狸态度稍微好点没,不用对人的那套来对小狐狸。
等到晚上,邬易烈有点灰心,认为那火红色的狐狸不会来了。
邬易烈生了堆火,靠在石壁上,无聊地往火堆里扔石子,看着石子“咚”的一声砸进火堆里,溅起火红色的尘埃。
……
山野密林,原始巨木参天,周围灌木丛生,杂草几乎有半人高。
一道身着红衣的人穿行在山野间,他的衣裳无数次被带刺的灌木丛撕拉扯破,而他只是望着前路,不断地用手中的剑劈开杂草。精致的眉眼冷冽无比,一双狭长的眼眸跳动着明亮的火焰。
这道穿着红衣的人极美,美到极致,肤色雪白,嘴唇红艳,长发漆黑,神情凛冽。
身后的武官和将士们只能更加卖力地开路,在前方为那道穿着红衣的人尽力清除沿途的阻碍。
武官和将士们纷纷阻拦劝道:“陛下,你去歇着吧,交给我等就好。”
舒曲离用一双又冷又麻木的眸子扫视着众人:“滚开!不要挡着寡人的路!”
他的阿狐,他要亲自找到!
昨日的那场大战已落下帷幕,景军打败,逃生者不足万人。
当舒曲离得知战场上不只有景国国君纪昱,还有纪昱的男宠的时候,舒曲离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更听不到别的声音。
他走到那正在饮酒吹嘘自己功绩的将士面前,冷冷地盯着他:“你刚刚说什么?”
那将士被舒曲离的眸光盯得吓住,在战场上厮杀豁出性命都不觉得害怕的将士,此时竟感觉自己被一条阴冷的毒蛇盯上,寒意一寸一寸从脚底爬上,他放下酒樽,结结巴巴道。
“小的看见景国国君的马匹上载着一个人,猜想是景国国君的男宠,远远地看不清容貌,只能看到他们被众人围攻之后,杀出重围,向着大山里面冲进去了……”
“陛下!”
众人突然惊骇,发出声音来。
舒曲离突然掐住那说话士兵的脖颈,声音阴冷带着压抑的气息。
“那不是景帝的男宠,是……”
“寡人的阿狐……”
舒曲离撇下那惊恐的将士,直接冲向外面,翻身骑上马匹便向着苍茫山野奔行而去。
等到武官和将士们追赶上的时候,才发现舒曲离正行走在山间的陡坡上,正不顾形象地翻越着前面的陡坡,双目通红。那股不顾一切的模样,让众人见了都心惊。
他们奉命分散开来,在山野间寻找狐星河的踪迹,然而一连数日却一无所得。
舒曲离发了疯一样地要找到狐星河,他没日没夜地搜寻,每日只在疲乏到极点的时候才入睡,但即便这样也睡不安稳。
舒曲离几乎每一次都会从梦中惊醒。
梦里他梦到狐星河,他的阿狐被一群士兵追击劫杀,剑刃刺进阿狐的后背……
每每此时,舒曲离的心脏都抽疼得厉害,让他醒来后都会更加疯狂地找寻。
阿狐……舒曲离念着这两个字,念得深入骨髓。
舒曲离这样声势浩大的找人,自然引起狐星河的注意。
他以狐狸的形态站在远处的石山上,静默地俯看着舒曲离的身影,轻轻叹了口气。
该是收尾的时候了。
情债难还,不知道武睿帝君神识归一,从沉眠中苏醒之后,回忆起这一段段记忆,会不会恨得想要掐死他。
当夜。
舒曲离终于抗不住身体与心的双重疲惫,于极度困倦中睡去。
他再次梦见狐星河,只是那些让他害怕的狐星河被刺死的场景并没有到来。
他看到这片苍茫的山林,见到睡在席垫上曲着身子,眉头紧张蹙着的自己。
而他则是以一种奇异的魂魄的方式存在着。
就在这时,他见到狐星河的身影。那道他日思夜想,悔不当初的身影从树干后面走出来。
用一双沉静如水的琥珀色眸子远远望着他,带着淡淡的哀伤,如月光下缓缓流淌的湖泊。
舒曲离凝望着那道身影,心脏在一瞬间收紧,他的指甲掐进肉里,喃喃道:“阿狐……”
他甚至不敢上前惊扰那道身影,害怕梦醒来,告诉自己一切都是幻影。
狐星河叹气:“回去吧,舒曲离。”
狐星河不忍道:“不要再我了,你找不到我的……”
舒曲离的身体在颤抖:“为什么?难道你已经……”
舒曲离的眸光忽然涌现出无穷的恨意,眸光中杀气翻涌:“阿狐,我会替你报仇!寡人发誓,只要再世一天,一定要灭掉明国,我要用邬易烈的头颅为你殉葬!”
“然后我再来自杀陪你,好不好?阿狐……”
狐星河心里一惊,眼见着舒曲离就要被刺激得走火入魔,他急忙打断舒曲离的话语:“不是!”
舒曲离静静看着他。
狐星河突然觉得一阵心虚和紧张,他知道舒曲离能洞穿人心,也不知道自己的说辞能不能瞒住他。
于是狐星河肃然,仰头望着悬挂在天际的一弯明月,神态浮现出几分悲伤来。
“其实……”
作者有话要说:舒曲离:静静看着寡人的阿狐瞎编,真可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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