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儿被狐星河逗笑了,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倒是对这一趟景国之行少了几分担忧和恐惧。
狐星河只说了这两件事,其实卫真真干过的不止这两件小事,但后面的事情狐星河没说。那些事情都太过沉重,他准备留着一件件跟卫真真清算。
知道他回来的消息,卫真真应该很害怕吧。毕竟因为这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就只有他了。
狐星河眼尾上扬,一丝幽幽的眸光流泻出来,带着几分蛊惑人心的妖异和嘲弄。
景国国都,景元城。
这是一座交通便利繁华的都城,狐星河来到景元城的城门外,通过开启的城门见到了这座城池的内部。
他正接受着城门守卫的盘问,在经过询问之后,狐星河的马车和随行的一行人得以进入城内。他身边只带了二十个侍卫,王淞被他留在城外,行踪隐蔽,无一人知晓。
宫里的侍人早在城门口等着了,见到狐星河之后,侍人迎上来接替了马车夫的位置,带着狐星河往王宫的方向走去。但是在快到王宫时,马车却往左边一钻,进入了一条荒僻的巷道,很快停在一间屋子门口。
狐星河并不慌张,毕竟是在都城,纪昱的庇护之下,根本不可能有当众行凶的事情发生。
狐星河踩着车辕,从马车上跳下来,果儿跟在狐星河身后,也跟着出来了。
那侍人立在门口,对着狐星河皮笑肉不笑道:“狐公子,请进吧。”
狐星河进入房门,在屋子里见到一道想不到的身影,他忍不住抬了抬眼皮。
那道人影背对着他,披着一件褐色的袄子,袄子上的帽子遮住了头,看不清楚是男是女。但这道人影狐星河太熟悉了,熟悉到即便是化成灰他都认得。
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如何会认不得?
狐星河勾起嘴角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的意味:“卫真真,把我引到这儿来想干什么?叙旧么?”
背对着狐星河的人影转过身来,她揭下挡住脸的大袄帽子,一头青丝就这么披散下来,露出一张白皙明艳的脸来。
卫真真的眸子很冷,此刻她的面色很沉,一点也不像平时一样亲和近人,倒显出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来。
卫真真嘴唇掀了掀,嘲弄道:“没想到你能活着回来。”
狐星河环抱双臂,嘴里叼着一缕发丝,像含着根草一样,态度散漫不羁:“啊,你很失望?”
卫真真眼神动了动,她似乎觉得狐星河有哪儿不一样了,比以前好看不少,五官像精致了许多倍,简直都不像一个人了。
不,不只是容貌!
以前的狐星河面对着她,总带着几分强装的镇定,就像是一只见到猛兽一样的小动物一样,害怕而戒备。
现在的狐星河却让她有了一种琢磨不透的感觉,面对她时姿态闲散而轻松,甚至也不正眼看她,像是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一般。
卫真真顿时火大,更有一种事情脱离她掌控的感觉,她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卫真真稳了稳心神,冷冷一笑:“去了趟炎国倒是变得不一样了,不过人也还是那个蠢样子。这一次我劝你,不该起的心思就别起,不然你知道下场的!”
狐星河懒懒耸搭着眼皮,一副困倦得想睡觉的模样,捂着嘴打了个哈欠:“你说啥?”
卫真真怒道:“狐星河你不要在我面前装傻充愣,你这次回来什么意思我清楚的很!告诉你,不要再试图靠近纪昱,最好离他离得远远的!”
卫真真说完这句话,转身撩开屋内的门帘,从屋子的另一处出口离开。准备进入门帘时,卫真真回头看着狐星河,笑道:“你不想再一次被赶出景国吧?”
卫真真通篇都是威胁,狐星河却对她的话语一点也不在意。在他看来,这正是卫真真心虚的表现。若不是因为心虚,卫真真怎么会不辞辛苦跑到这里来警告他?
从屋子里走出来,狐星河上了马车。这一次马车直接停在宫城门口,有宫人主动牵了马车引到一旁,侍卫和果儿都被留在了门口,狐星河则是跟了引路的宫人进入了宫城。
天寒地冻,双雪飘飞。
已经是傍晚了,天气骤降,鹅毛大的雪花洋洋洒洒降落,眼看着又是一场大雪将至。
宫道上一直有工人在不停打扫着积雪,为往来的行人扫出一条通道来。狐星河的鞋子踩在薄薄的新下的积雪上,感觉到了寒意。
他穿的还是炎国那边的衣服,都不甚厚,在炎国那边穿着温暖,到景国这边却不怎么适宜了。
景国的雪天不是炎国的阴冷,带着潮湿的气息,而是一种干燥的酷寒,不见一点湿气,冻得人连鼻子都干痛了,裸露在外的皮肤更是如同暴露在了冰刀霜剑之中。
狐星河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没过多时,远远见到一处庄严宏伟的宫殿,狐星河知晓这是景帝的宫殿,他对景国的宫城再熟悉无比,这一处宫殿更是他经常来的地方。
小时候他在这宫殿中与景帝一起接受师父的教导,师父去了之后,他来这座宫殿就只是为了景帝。
他的分|身爱慕景帝,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然而狐星河在景国的名声并不好,相比于卫真真,它就像是一个反面,映照出卫真真的纯真和善良。
大家都支持卫真真和景帝在一起,对痴恋着景帝的狐星河都是抱着嘲讽看热闹的心态,甚至有人嘲笑狐星河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毕竟景帝如此的完美无缺,积石如玉,列松如翠。如同那悬挂在天际的皎洁明月,又譬如雪山之巅清冷的雪莲。
没有人能够想象,配站在景帝身边的人是什么模样,就连卫真真许多人也觉得不配。但如果非要说一个人的话,那个人似乎也只有卫真真。
毕竟卫真真从小在宫里长大,为人亲和善良美丽大方,和景帝算得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而狐星河在众人眼中的印象,却是极为不堪,既没有拿得出手的样貌,又没有什么才华,还老爱干些蠢事坏事,又愚蠢又恶毒。
这一次狐星河回来,不少人都抱着看笑话的心态,等着狐星河又干出什么蠢不可及的事来,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笑谈。
狐星河进入宫殿,穿过几道回廊,见到院落里的池塘都冻结成冰,一副天寒地冻的模样,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等到偏殿门口,那宫人止步,让狐星河自己进去。
景国的冬天少不了炭火铜盆。狐星河在门口都能感受到屋子里如春般的暖意,他急忙一头钻进屋子,搓着手狠狠跺了跺脚。
等候在屋子外的宫人见到狐星河这副模样,心里有些着急。景帝最喜欢安静,最讨厌别人发出声音打扰,就连最得景帝宠爱的卫真真进入景帝的寝宫时,也都是轻手轻脚避免发出声音。
只有这位大爷,一进屋子不是搓手就是跺脚,还使劲儿拍了拍身上的飘雪,弄出好大一番动静。
那宫人心道,这么冒失不知道会惹得景帝多不痛快呢。
狐星河对这间屋子熟悉的很,他没想到景帝即便是登基即位了,也还住在原来的寝宫里。不过也有可能是丧期未到,所以纪昱暂时还未搬离。
屋子里的摆设很简单,简单的屏风书架,一些名贵的物件,看上去低调却不失身份。
狐星河大大方方绕过屏风走出来,站在离景帝三米的距离,面容平静,一点看不出激动欣喜。
这不符合常理,若是以前的狐星河见到纪昱,一定是一副激动而喜悦的神态,那双眼眸眼角微扬,如同漆黑的黑曜石一般的眼珠透出一股机灵的光来。
而此时的狐星河看着景帝时,就像再看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一样。
景帝坐在坐榻上,身前放置着一张漆着深红色的案几,案几上燃着一炉熏香,摊开着一张竹简。在案几之下,纪昱的脚边则是堆放着一堆小山似的竹简。
纪昱手中拿着笔,正在竹简上批阅。这些竹简似乎都是今日送上来的折子,正等待着纪昱的批阅。
狐星河眸光沉静地落在纪昱身上。
纪昱低着头一副认真的模样,像是对外界发生的一切都无知无觉,或者说毫不在意。那双清冷的眉眼写满专注,时不时蹙起做思索之态。
他的眉眼很深邃,高挺的鼻梁与眼窝形成淡淡的阴翳,挺拔如同山岳,五官俊美而立体。他的嘴唇薄如刀削,带着几分冷情的意味,如同远离凡尘断情绝爱的仙人。
然而最让人注意的不是他的五官,而是他的气质,带着凛然而冷冽的气息,让人见之生出自惭形愧之心,而不敢靠近。
等到批阅完手里的竹简,纪昱将手中的竹简卷起,搁在另一边,又从脚边的竹简上拿出一卷放在案几上摊开。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才看向狐星河,捏了捏鼻梁。
纪昱的声音冷如冰泉:“知道我为何换你回来么?”
狐星河点头:“知道,是为了偿还师父的恩情。师父死前让你好好照顾我,你不想违背师父的意愿。”
纪昱道:“知道就好。”
狐星河知道纪昱说这话的意思。这次为了换回狐星河,纪昱不顾所有人的劝阻,还付出了二十座城池的代价,用来偿还这份恩情早已足够。
纪昱特意点出这点,是为了让狐星河收敛收敛,不要再仗着恩情肆意妄为。
是以狐星河直接道:“你放心,这次你接我回来,就当偿还了师父的恩情,以后也不用再照顾我了。”
纪昱一直平静无波澜的表情在听到狐星河这番话之后,终于有些微的变化,眼底浮现出微不可见地惊讶:“倒是长进了。”
这番话就像是长辈在对着一个不成器的后辈说出的一样。狐星河顿时有种被当成赌气小孩子的感觉。
狐星河顿了顿,再次严肃地重复自己的话语:“纪昱,我不是在开玩笑。我们之间也并没有什么关系,师父的恩情你也偿还了,以后我的事都与你无关了。”
可忽然间,狐星河说着说着感觉周围气温骤降,有种来到雪山之上的感觉,让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就看到纪昱一双冷清漂亮的眸子,带着怒火地看着他,脸寒得如同霜雪。
“与我无关?和我没什么关系?你现在胆子大得很了。”
作者有话要说:7000~
狐星河:我再也不是以前的傻白甜狐星河,现在的我是真·戏精·玩死人不偿命·狐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