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若南刚才不让韩婷过来,就是怕她失控,不管对方有多无理,只要当事人没对警察的人身造成威胁和伤害,她们就不能动手打人。
韩婷没有打人,她紧紧攥着自己的拳头,直到指甲把手心上印出一道血痕。
贺小琳听韩婷说赵玉芹已经去世了,她在那家餐厅里听到的那声“赵姐”不是赵玉芹,她的谎言和诬陷不攻自破。
周围一圈人对她指指点点。
“人家妈妈都去世了,怎么还这么说话,这算不算报假警啊。”
“不管怎么说,死者为大。”
“哎,这不是那个前几天结婚的那个女的吗,上了新闻的。”
“什么结婚?”
“说是这个女的抢了别人的男朋友,假怀孕逼婚,然后呢,人家前女友气不过,结婚当天把新郎抢回去又扔了,婚礼就黄了,闹得挺难看的。”
“报应啊,怎么能当小三呢,太不要脸了。”
贺小琳听见周围的议论声,气不过,替自己狡辩道:“我认错人了还不行吗,你们就没有认错人的时候吗。”
她看上去愚蠢又伶牙俐齿,韩婷只想把她的嘴撕烂,后悔上次没像上学时那样,趁着夜深人静把她堵在巷子里狠狠打一顿。
贺小琳不觉得自己有错,还在辩解:“我又不知道赵玉芹的命这么短,就算她没偷过我的戒指,谁知道她以前有没有偷过别人的东西。”
苏若南怕韩婷冲动,紧紧攥着她的胳膊,小声对她说:“回头等晚上没人了再说。”总之,穿着警服不能打人也不能骂人,不然闹大了会被处分。
苏若南的话音还没落,手上突然被韩婷蛮力挣脱开,等她再看过去,韩婷的胳膊已经朝着贺小琳的脸抡过去了。
“韩婷。”
韩婷听见方绎的声音,她的手停在贺小琳脸侧,落下来时变轻,用袖口蹭了下贺小琳的嘴:“你嘴脏,我帮你擦擦。”
蹭完又用纸巾擦了下自己的袖口,仿佛上面真得沾上了什么脏东西。
其实就算方绎不喊她,她也不会真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打贺小琳巴掌,她已经不是八年前那个冲动、不懂事的女孩了。
贺小琳看着韩婷那一巴掌重重举起,又轻轻落下,先是被吓了一跳,又被骂。周围人也全都在看她的笑话,她准备先回去。
还没走出两步就被方绎挡住了去路:“报假警、诬陷诽谤,不用负法律责任吗?”
苏若南转头对韩婷说:“今天的早会我帮你请假,你先去休息休息。”
说完把贺小琳带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空调开得太大,韩婷觉得有点闷,从大厅里走了出去,坐在院子后面的小花坛上。
八月底,天气还很热,好在是早上,不算太热,旁边有棵枝繁叶茂的大槐树,树荫铺了满地。
韩婷把头埋在自己的膝盖里歇了会,感觉有人坐在她身侧,抬眸看见是方绎。
男人身材高大,腿和手臂都很长,坐在低矮的花坛边上,肢体不太舒展的样子。
他转头看着她:“你以后都不用再面对贺小琳了。”
韩婷知道这种无赖,自己不好过也要拉着别人不好过,像口香糖一样粘在人身上,铲都铲不掉。
她叹了口气:“没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关不了几天就出来了。”
进过局子的人,一部分人会改好,一部分人只会越来越烂,贺小琳明显属于后者。
韩婷不怕贺小琳,就是觉得这么一个烂人时不时出现在自己面前,很影响心情。
她早已经决定像阳光一样好好生活了,不想再被拖回到过去的阴暗中。
方绎拨了个电话出去,说话时没避着韩婷。
韩婷听出来,方绎在给他的律师打电话,说贺小琳在几天前的婚礼现场上侮辱、诽谤他,严重损害了他的人格和尊严,他要告她,往死里告。
韩婷:“这种往重了判也判不了多少吧。”
方绎收起手机:“没事,等她出来了再说。”他自有办法让她老实下来。
总之,他不会再让贺小琳出现在韩婷面前。
韩婷:“谢谢你。”
方绎没说话,似乎不想听她道谢,好像他天生就该护着她。
一片树叶落在韩婷头发上,方绎抬起手帮她拿掉,手背不小心擦过她的耳朵。
他的皮肤温暖干燥,她的耳朵也被传染得有点热。
韩婷总觉得自己的耳朵烧掉了,不像是自己的了,抬手摸了好几下,耳朵好好的。
这让她不禁想起,他以前有个怪毛病,喜欢往她的耳朵里吹气,她嫌痒,不让他弄。
于是他改成了摸,用指腹不轻不重地捏着她的耳垂玩。
她的耳朵很敏感,不管是吹气还是摸,她都受不了。
那时,他着看她,叫她:“妹妹。”
他的声音很好听,听他在她耳边低声喊她,她的脸一下子红了。
周围有人的时候,他跟别人一样,叫她韩婷,有时候叫韩小婷。当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他喜欢喊她妹妹。
尤其当他想牵她的手,想抱她,想吻她,那一声妹妹叫得格外温柔,像裹了糖丝,黏连缠绵。
韩婷从小花坛上起身,一扫贺小琳给她带来的怀心情,又变回了那个阳光开朗的小女警,笑了笑,对方绎说道:“我该去上班了。”
方绎嗯了声。
韩婷:“对了,你今天怎么会过来?”
方绎从花坛边上起来,想了一下。
他这一怔把韩婷逗笑了:“你连自己为什么来派出所都不知道吗。”
一般人来派出所,不是办事就是报案,或者配合办案,目的性都很强,加上这儿气氛严肃,忘什么也不会忘了自己干什么来了。
“谢谢你,和你的律师,回头请你们吃饭,”韩婷往警务大楼的方向走,背对着方绎举了下手:“走了,方老板。”
方绎回到大厅,看见孙小钱才想起来自己来派出所是干什么来了:“走吧。”
他是带孙小钱来报案的,孙小钱被人打了。
孙小钱跟在自家老板身侧,有点懵。他的确被人打了,但也还成,那些人没敢下狠手,就是吓唬吓唬他。
他们把他的胳膊打得破了皮,要是晚来一会,就看不出来他受过伤了的那种程度的被打。
在娱乐场所当保安,难免会遇到一些动不动就喜欢动手的客人。这不是孙小钱第一次打架,以前也有过几次。
最厉害的一回,他的头差点被人打掉,胳膊也被打骨折了。
老板除了经营店铺,还开公司,很忙,每次都是经理带他去医院看病,去派出所报警做笔录,老板负责给钱,起码在待遇和补偿上,从不亏欠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