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她小心翼翼:“皇兄……那今天……”
为这点事逃学像什么话,齐璟刚准备一口回绝,秦洵却抢在他前面开口:“今天就由着你一次,待会儿让你皇兄去给你请假,下不为例。”
齐璟话到嘴边生生改口:“……也罢。”
齐瑶扑向秦洵搂住他脖子直蹦:“表哥真好!还是表哥最好!”果然表哥吹吹枕边风就能说动皇兄!
“又缠你表哥干什么。”齐璟不客气地把她从秦洵身上扒下来,“说话就说话,别离你表哥太近。”
下学后,齐璟去皇苑给齐瑶请假,秦洵则任劳任怨地去替堂妹摘桑叶,秦绾虞知道他嫌弃,提前将养蚕的木盒放去自己宿房,没再捧来秦洵面前。
桑叶碧翠,枝上桑果在这春夏之际有的已从青绿转紫红,秦洵挑拣着不老不嫩的叶片采摘,心想很快就能摘桑果吃了。
以前秦洵在惊鸿山庄很吃得开,这个时节他也会被同门师姐妹央着去替她们摘桑叶。
山庄里大师兄柳玄经常辗转各地武场比试,回了山庄也只在练武时辰于校场指导,除了几个多年相熟的同门,其他师弟妹们与他私下往来并不多。二师兄沈柏舟倒是常年留在庄内,但师弟妹们大多有点怕他,摘桑叶这种小事哪敢去劳他大驾。再来就是整日面无表情看上去生人勿近的楚辞,找他还不如去找沈柏舟。
于是笑盈盈的秦洵和老妈子陆锋最讨女弟子欢心,有点什么鸡毛琐碎总会过来找他们。
还有什么来着?秦洵无意识地一片片掐下桑叶,总觉得漏了什么。
对了,早年他们还三人行的时候,待人友善的楚慎行也很吃得开。
楚慎行啊……
三年前秋逢科举殿试和审职调官,翌年春前后脚放了终榜和名册,楚胜雄调入京城皇内院任中丞,带儿子楚慎行一并入京,定居长安城至今。只是听说楚夫人在江南入京的舟车劳顿中水土不服,染疾而亡。
楚慎行入京时已过弱冠,并没有再入学馆念书,倒是一直被他爹楚胜雄以“广陵先生门生”的名头挂在嘴边,在同僚交际间时时与人提起,引以为傲。
楚慎行不再念书,也没官职,在京两年一直只在官家子弟的圈子里混脸熟,但两年来秦洵见到他的次数屈指可数,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对方有心避让,他们大多只是在朝宴上远远望见,颔首示意,楚慎行并不主动前来交谈,秦洵当然也不会主动过去。
除了无意间从旁人闲谈中听闻楚家,秦洵就只偶尔会从田书彦口中略知一二。
两年前他们将田书彦收归麾下,没多久齐璟就把田书彦从没什么出路的御史台捞了出来,塞进吏部做了个郎中官,秦洵原本还在猜想心高气傲的田书彦是否不甘,谁知大概是有对比才知足,被丢进过御史台的田书彦做起吏部郎中后心气竟平了不少,有了脚踏实地一步步往上爬的打算。
今岁入秋又将逢一轮科举殿试,秦洵猜测楚慎行会赴这一轮。
“堂哥,堂哥够啦!你再摘这棵树就秃啦!”秦洵不知神游了多久,忽觉衣袖被拉扯,回过神时见自己手里一大捧桑叶,这棵本就不甚繁茂的小桑树被他摘得只剩些小嫩片了。
他连忙住手,将桑叶一股脑倾去秦绾虞兜着的布袋里:“够了吧?”
“够了够了,太多了,明天来分点给我们学室其他人好了,她们有的也在养蚕。”秦绾虞掂着布袋很是满意,拉过陪在身边的秦绯澜和堂簇就往宿房跑,打算在下学回家前先给自己一盒宝贝小蚕尝尝鲜餐。
“哟,你在这祸害树呢?”齐珷的嗓音,秦洵好一阵子没听到过。
秦洵拍拍手上灰尘回过身:“我还以为不会再在御书馆里见着虎哥了。”
齐珷指指皇苑的方向:“不殆今日过来一趟领些功课回去,前阵子你们那样,母后不放心,让我接送他。”
毕竟是同母胞弟,齐珷对齐琅的心性略有不待见,却不至于嫌恶,皇后看他清闲经常会让他照顾一下弟弟,好比说那年带齐琅望秋山登高,再比如这次送齐琅来一趟御书馆,齐珷不会拒绝,不过是他如今住在宫外王府,来去多耗了些工夫。
秦洵了然点头。
皇后这是怕他们两方若是碰面会再动起手来,到时又是齐琅和曲家一方吃亏,毕竟现在来看林秦家门的这几个大小不等的孩子是一个赛一个的能打,都是“武臣家里一群只知道动拳脚的莽汉粗人”。
秦洵笑笑,识趣地没在这个话题上多问,瞥见齐珷袖子下一晃而过的赭红色块,在齐珷动作间被偏西的日头映出一瞬间的光亮,秦洵眼眸一弯,喜上眉梢:“虎哥带酒了?”
齐珷一愣,哭笑不得抬起那只手,露出握在掌中的精巧小酒坛:“你小子眼尖。”
齐珷的酒无一例外都是好酒,就像晋阳王殷子衿买的蜜饯都很宜口,秦洵好一阵子没碰过酒,一时有些馋。
齐珷还有意逗他,小酒坛往他鼻下晃晃:“怎么样?这封泥封得可严实,这样还能闻出味儿?”
“能能能!”压根没闻到,只是心痒,没闻到也能想象出闻到了。
齐珷大笑,把小酒坛往他手里一塞:“拿着吧,这坛送你了。”
秦洵喜出望外:“真的?虎哥这模样是去跟友人喝酒吧,这我可怎么好意思收呢。”话虽如此,他像是生怕齐珷再要回去,抱着小酒坛往自己怀里收了收。
“跟人喝酒这么点哪够,外头自有喝酒的地方,这坛醽醁不过是带去助兴的,碰着你就先给你了,他们那里,改日再带就好。”齐珷说着又取笑他,“看你总是被归城管着,想给你送点酒一直没好意思,怕归城怪我这个皇兄不懂事,今日这坛给你,你可偷摸着喝,让他瞧见八成给你没收。”
齐璟不是绝不让秦洵喝酒,略饮薄酒齐璟并不阻止,只是担心过饮烈酒会伤了他的身,这才严管他,偶尔一次允许他解馋。
此刻现成的好酒送上门,过了这个村怕没这个店,秦洵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收下再说,齐璟那里,就先斩后奏了。
秦洵向齐珷连声道谢,喜滋滋抱紧了这坛宝贝醽醁。
他估摸着自己将这坛酒带在身上与齐璟同行定要被发现,打算跟门口的单墨打个招呼,今日先一步回景阳殿,找个地方把酒藏起来再说。
说风就是雨,他别了齐珷,匆匆往御书馆门口赶,却在远远见到单墨人影时改了主意,心想单墨那个死脑筋,可别到时候非得跟紧自己不可。
步子拐了个方向,他庆幸自己轻功还不错,轻飘飘掠上一处屋顶,正打算辨个方位跃去外边,面前倏然黑影一遮,秦洵一抬头正对上单墨面无表情的脸,差点脚下不稳从屋顶栽下去。
单墨一般只会候在御书馆门口,跟景阳殿的辇车在一处,秦洵自认选的位置挺偏,不曾想还是被单墨一眼扫到,辨出屋顶上的人影是他们家秦三公子,登时毫不犹豫地跃踩几处墙头屋顶借力,很快拦在他面前。
单墨一板一眼:“公子要去何处,卑职奉殿下之命保护公子的安全。”
“……你突然出现才差点让我不安全。”
单墨敏锐盯住秦洵极力往广袖里藏掩的酒坛:“公子手里这坛酒殿下知情吗?”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秦洵挤出笑,答非所问:“单统领,我平时对你好吗?”
单墨实诚:“卑职是陵王殿下的下属,一切以陵王殿下的命令为先,请公子莫要与卑职论私人情义。”
这个木头脑袋!
作者有话要说:小时候和长大后有些喜好真的会变,我小时候也养过蚕,觉得它们很可爱,但是现在看到就会头皮发麻,小时候还很喜欢吃黄鳝,现在就有点不敢吃,觉得像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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