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殊不解地唤道:“陛下?”
“够了。”帝灏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冷凝。他一挥袖袍,悬在众人头顶的溯世蜃景,竟被生生打散。
潇殊被溯世秘法反噬,瞬间唇边溢出一丝殷红血迹,肺腑已经受了反噬,好似被用蛮力翻搅过一场,极为痛苦。
溯世蜃景投影于虚灵之中,虚者为无,既然为无,便不可触碰终止,自然更不会被现世所存的任何东西打散——帝灏刚刚那一刹那,轻巧抬手之间,便蕴含着他所领悟出来的帝意大道,直接跨入虚无,重创了潇殊的溯世之道。
潇殊忍耐地蹙了蹙如墨眉黛,轻轻拭去唇边血迹,再抬眼,所见已是那一身玄色星辰帝袍入天门的冷寂背影。
九天之上,君王声调冷漠,道:“妖魔两族争端,本君概不相帮。对那擅用禁术之人,要杀要刮,也是你们自家的事。”
神族军卒鳞次栉比,跟着帝王,有序退入九重天门内。
高耸入云的天门缓缓闭上,三界相争,神族提前退场,只余门外潇殊默然伫立。
他没有心窍,自然不懂,九重天阙的帝王,原是吃醋着恼了。
潇殊祭出溯世书,与在场众人看一场蜃景,本意并不是看玄谷与两个花灵少年的旖旎风流事——他想要人看到的重点,是玄谷与噬灵石骨血相融的那一幕。可怜他一个不谙情/事的书灵,根本就不能体悟,人心腌臜,向来是更乐得见那些床/第之间的风流韵事的。
潇殊原以为,众人知了玄谷所依仗的根本,再击破她的噬灵吞天大阵,并不是难事——只要众人齐心协力,前方掣肘住那三界闻风丧胆的小帝君,随后再由星帝陛下亲自出手,放了玄谷一身逆血,逼出融在她体内的噬灵石,亲手折断她的脊梁,她便失去了张狂资本。
为今之计,这是最能斩草除根的法子了。
三界最无心肝的书灵,谋事绝伦,却独独在筹算人心之事上,一塌糊涂,故而终究一事无成。
他叹息一声,正待化光而走,突然察觉到身上一沉,紫竹青纱衣袍翻飞,竟被直接从云头扯下混沌深渊,坠落摔在天石地面上。
绝美姿容的女子足下蹑丝履云靴,黑裾白裙如排浪踏水,葳蕤生光。
不远处,已经落入噬灵吞天阵中的妖王太攀,携一众妖族聚拢在一处,严阵以待。而雾灵儿将重伤的白狸抱在她父君雾越一处,已然梨花带雨,哭成泪人,外围魔族层层围护,警戒着妖族异动。
此刻战机,尽数系于阵型中央阵眼处的玄谷手中,两族具是不敢轻易妄动。
“你的姓名。”
潇殊没有料到自己会被如此轻易擒住,想是此番怕是无法苟活,既然要死,倒不如死得有风姿傲骨,干脆一些,便说:“要杀就杀,何须多言。”
玄谷音调淡漠:“死在我剑下的无名蝼蚁,多如牛毛,我倒是不介意多你一个,只是……”说到此处,玄谷顿了一顿,垂眸看向散落在潇殊身旁的溯世书,以红粉骷髅剑尖挑弄拨动了两下书页,“已经修出了溯世之道啊,这么轻易杀了,多可惜。”
潇殊看那锋利剑刃,在溯世书页上轻轻滑动刮擦,不由提心吊胆,紧张万分——那溯世书卷,可是他的真身!
玄谷以剑翻书,眯起那双极好看的眸子看着地上的无字天书。上面虽然一个字都没有,但是玄谷心念所至,脑海中便能立刻浮现出溯世书上所记载的画面场景。她沉睡一万年内,三界所发生过的大小事宜,具能在溯世之上寻找看到。
略略翻了翻,玄谷下了定语:“上面记的东西不少。书倒是好书,可惜是本死书。勉强可做查阅一用。”
她剑尖一崩,地上的溯世书便被挑飞起来,落入她手中。
“至于你……”玄谷回睇半躺在地上站不起身的潇殊一眼,笑颜猝尔如冰莲绽雪。
瞳孔之中急速掠至的剑光,如漫天星河倒泄,潇殊的灵体,瞬息之间,湮灭如星辰粉末。
神魂回归本位。铺面而来,如兰芝晨雾的口脂香气。
潇殊被捏在手中,吹拂去书卷上的灰尘,真身被轻轻掸了掸,落入美人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