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一宿没怎么睡踏实的张颖就起了床。
脱了被窝什么事儿都没干,就直接抄起了电话打给了昨晚剧组的道具组负责人。
电话对面满是惺忪的睡意,明显是还没起呢。
“什么事儿啊大清早的?”
“哦!你好陈哥,我是张颖工作室的。请问昨晚上送去的道具用了吗?”
“啊、嗨,大清早的打电话过来就问这个啊?用了,我们熬了个大夜,到两点多才布置完内景。”
“那陈哥,这一批道具您感觉怎么样啊?”
“昨晚都困懵了,谁有心情看那个!不过道具行不行,我们说了也不算,那得导演过来。”
“哦!那、那行吧哥。要是导演到了觉得道具哪儿不合适,您就给我打电话,我给您返工。”
“活儿这么急,哪有时间给你返工?行了,我得抓紧睡觉了。挂了啊。”
听这电话那头的忙音,张颖蹙起了眉头。
轻手蹑脚的起了床,见时间才五点半,张颖挠了挠头。
不过反正也睡不着了,她索性洗漱了一番之后,去了工作室。
......
早上七点功夫,蓉店影视基地,年代剧《春晓》片场就已经是忙活成了一片。
《春晓》的拍摄进度实际上已经完成,但是在骗子剪辑出来之后,公司那头的制片人不太满意,认为电影里主要角色的刻画还有些单薄,而且结局部分不是十分有感染力。
导演组开了个会一合计,就准备另外再加几场戏找补找补。
就这么的,整个都已经准备杀青的剧组又加倍忙活了起来。
七点十五分,导演焦晨东来到了片场,在简单的跟各部门负责人交代了一番之后,便走到了昨晚连夜布置好的内景之中。
“早啊导儿!”
“焦导来啦?”
“嗯。”对几个打招呼的现场点了点头,焦晨东扫了一眼布景。
“嗯?”
他本打算就看看感觉,可是目光在这处布置成七十年代风格的房间中那么一扫,突然就感觉神情一阵恍惚。
“灯光!场务!”他叫了一声。
“唉!”一旁忙活的灯光师和场务立刻小跑到了他身边,“导儿,您有事儿?”
焦晨东指了指还在内景中忙活着的一些工作人员,又指了指还没开的灯光,道:“把光给我打上,让干活儿的先撤一下。”
“得嘞!”二人听到命令,得知这是导演想看看布景效果,立刻就执行了下去。
不大会儿的功夫,随着几个工作人员撤去,整个内景之中安静了下来。
随即,灯光师切开了电闸。
随着棚顶昏黄的灯泡亮起,混杂着那么一丝丝的暖色补光,焦晨东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焦晨东今年四十多岁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那些儿时的记忆本已经被遗落到了时光的长河之中。
可是看着面前蒙着白色针织勾画帘子的沙发。看着墙上端端正正悬挂着的,被相框裱得板正的奖状。看着厨房灶台上那仿佛刚刚熏火加热过的饭盒。看着桌面被一层厚玻璃覆盖,下面铺满了工作计划和老照片的书桌,以及书桌上那包着厚厚抹布的暖壶......
一切一切的一切连同慵懒柔和的光线,仿佛是一部时光机的开关。只一瞬间,便将他的记忆快退了四十年!
恍惚中,他在空空荡荡的屋子里看到了一个虚影慢慢凝实起来。
那身影背着帆布书包,满头的大汗是了,他已经跟小伙伴在外面疯了一整个上午,又累又渴。
那身影将自己装满了小人书的帆布包扔在沙发上,拿起了那只暖壶。可是暖壶里的水太烫了,他只啜了一口便被烫的吐出了舌头。
恍惚中,沙发上另一个身影浮现了出来。
“你还知道回来啊?”
“奶奶你在家呀?我饿啦!”
“个小猴儿崽子,在外面疯起来没头!到了吃饭点也不回家,咋不饿死你呢!瞧瞧你这一身造的,存心想活活累死你奶奶我是不?”
“嘻嘻!”
“别跟我这撒贱,饭菜在饭盒里呢。赶紧趁热吃了,你爸爸单位食堂今天中午炖了粉条,特地送回来的。奶奶都给你留着呢!”
“谢谢奶奶!奶奶你最好了!”
那小小瘦瘦的身影扑到了沙发上,将脑袋埋在了老人的怀里。老人慈祥的笑了,放下满满登登的针线盒和仿佛总也补不完的旧衣服,伸出满是皱纹的手,拍了拍孙子的脑瓜。
她的手指上,那枚不知道用了多少年也舍不得扔的顶针上,满是孔洞。
焦晨东仿佛就站在沙发旁边,那一对亲昵的祖孙也仿佛一伸手就摸得到。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感觉眼眶热热的,一道液体穿过脸颊,流到脖子上才变得冰凉。
“导儿,导儿您没事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