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晟看着少年靡丽的面容,似是感叹:“你怎么活着出来了呢?你怎么活出来的呢?”
两句无人回答的问句后,谢晟收回目光,直视前方,面无表情,声音却格外轻柔:“你终于活着出来了——”
这番作态简直像个精神病。
谢凡君看着车子驶向陌生的方向,司机偶尔从后视镜看他一眼,满脸的不安和愧疚。
谢凡君面色平静,黑眸转向谢晟的后脑勺,不知道在想什么
车子所走的路线的越来越偏僻,最后驶向了谢凡君熟悉的地方。
这是谢凡君第一次遇见余青的那座山。
车子停下,谢晟下车,绅士的为谢凡君拉开车门,他面带微笑:“下车吧小君。”
谢凡君面色冷淡,下车。
面前是一个类似于科研院的建筑,只不过要老旧一些——这是曾经的科研院。
从面前的建筑里走出两个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一个带走了司机,另一个坐上了驾驶座。
少年下车后就一直静静地仰头看着面前的建筑,不发一言。
谢晟面带微笑,语气怀念:“我和小君第一次见面就是这里。”
谢凡君将目光投向门前,看了一会,他突然出声:“不,不是在这。”
语罢,他竟然抬腿率先进入了他待过十二年的地方。
原地,谢晟却因他这一句话笑意消失,眸光复杂。
谢凡君进入这他熟悉无比的地方,周围的东西几乎没做任何改变。
谢凡君将目光投向某个地方,没看到某个熟悉的装置。
他垂眸,谢晟站在他身后静静的看着他,他道:“你在古森过得怎么样?”
谢晟派的杀手和雇佣兵那么多,现在来问他过得怎么样,这着实有点讽刺。
谢凡君不答。
谢晟也没有要他回答的意思,他问完就转身出去了,完全不怕谢凡君跑的样子。
谢凡君也确实没有要跑的意思。
谢晟回来时,就看到谢凡君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待,恍然间他竟觉得回到了十二岁那天,不过这也只是一瞬间的错觉而已。
谢凡君看到谢晟手里提着一个蛋糕,谢晟把蛋糕放在桌子上,拆开,蛋糕做的很精致,谢晟回头,笑着对他说:“来尝尝哥哥的手艺有没有精进。”
谢凡君上前,接过他手里的塑料刀,切下一小块蛋糕,送入口中,他放下刀,淡淡道:“很好吃,谢谢哥哥。”
谢晟闻言手背上却猛的凸出了青筋。
不知何时,大门被人关上了,谢晟从背后抱住谢凡君,把脑袋埋在他颈窝里,喃喃道:“你为什么不死在古森呢?为什么要活着出来了呢?”
谢凡君面色平静:“你知道的,我不可能死在古森。”
谢晟闷声笑了,抱得更紧了:“对,我知道的,这样也好。”
谢晟突然来了句没头没尾的话:“傅兰不在这。”
谢凡君垂下眼眸,他道:“我知道。”
“你不担心温晨?”
“他不会有事。”
“那么肯定?”
男人用手指缠绕起少年的头发:“你知道吗?傅绵可不是个柔顺的性子,她的野心大着呢。”
谢晟低头咬住少年的耳朵尖,声音因此有些模糊:“还有那刘峪,那是条养不熟的狼,你就那么放心?”
谢凡君嗅到东西烧焦的味道,他伸手推开他,转过身,微微抬头,和他对视。
谢凡君:“刘峪和傅兰联手,傅兰和傅绵联手,我都不意外。”
少年看着他,微微叹口气,伸手摘下他的眼镜,没了这眼镜,谢晟的面容顿时显出几分稚气,说到底,他不过二十三岁而已,比温晨,比傅君,比重九年都要小。
空气的温度在慢慢攀升。
谢凡君继续道:“你搭上傅兰,你或许了解她;傅绵这丫头太年轻,野心遮掩的并不好。但你了解刘峪吗?他想要的是什么你知道吗?你就那么确定,刘峪野心是要刘家?”
谢晟不语。
谢凡君继续:“傅君现在手里有四个基地,那些小厂子一大半归他手中。这样的情况下,傅兰拿什么和他斗?”
“四个?”谢晟重复。
谢凡君平静道:“上午的时候傅君去见了傅绵,不出意外,现在傅绵手里的那个基地的系统已经被余青换成了我和他新研制的系统。”
谢晟对他的话完全不做怀疑,只问道:“为什么?”
谢凡君上前一步,拉起他的手,侧头枕在他的掌心,感受着周围越来越高的温度,面色平静,闭上眼:“因为她是个孝女,不想要傅逡死,就只好拿这个换能救傅逡的命的药剂。”
谢晟静静的看着掌上少年安详平静的面容,他突然道:“你早就知道了。”
谢凡君睁开眼,抬头对他笑:“我出来那么久你都不来找我,不就是在等这天吗?”
少年一直拉着他的手,原本微凉柔软的手被他掌心的温度同化,慢慢变得温暖。
噼里啪啦的声音越来越大,少年却似乎完全听不到,也感受不到升高的温度。
他仰头看着自己,面上带着他以前从未见过的温暖笑意。
——不,他是见过的。
谢晟恍惚间似乎回到了少年十五岁生日那天,少年迎着阳光对自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