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川,最近爷爷让家族基金参与的国内A市古城发掘考古项目,要在A市开一场启动仪式,我这边走不开,你去吧,下个星期四。”燕隐岳低沉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似乎还夹杂着婴儿的哭声。燕见川正值短假,不用上班,在家里打游戏。他歪着头用肩膀和脑袋夹着手机,手却仍操作着游戏,眼睛也未离开过电视屏幕,他其实没有听清大哥在说什么,只是机械的回答:“好好,知道了。”待他反应过来,大哥已经挂了电话——假期又泡汤了……他已经很久没有过假期了,因为他在成立不久的燕氏资本英国分部担任执行总裁,根本没机会休息,每天连轴转。他叹了口气,就在他走神这一会儿,游戏里反派已经把他角色的血条打得就剩一点点了,他刚想着重新开始,屏幕里却突然出现了一个新的女性角色,是游戏主角的cp,她跳出来用道具满血了游戏主角,估计是意外触发了游戏设计者的彩蛋吧,燕见川想着。
“小怿,你什么时候回国,我都想死你了,自从生了阿觉每天都被盯着在家里,只能看看球解闷,可这国足U23比赛踢的我更郁闷了,要是锡安还在就好了。”江思因的声音从听筒里噼里啪啦的传到林至怿的耳朵里,林至怿默默拿远了手机。看样子是真的憋了很久,江思因是个足球迷,她提到的锡安是多年前曾被足球界誉为天才前锋的中国籍混血球员,但却在成为职业选手的第二年因为伤病退役了,没人知道他的去向,甚至没人知道他真实的中文名,媒体只是将他的英文名直译为严锡安。身为姐姐粉的江思因伤心了好久。“嗯,爷爷让我以实习人员的身份跟队半个月后开始的A市的古城发掘,为了尽早倒过时差,我定了后天到B市的机票。”林至怿虽然很高兴可以回国参加这个项目,但一想到以她的体质,需要大概一个星期左右的昏天黑生活才能倒过时差,她就又默默叹了口气。“太好了,记得早点来看我,我快无聊死了。”江思因又喋喋不休的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林至怿就静静的听着,时不时的表示赞同,看了眼表,快一个小时了,她知道不久后江思因的电话就会被掐断,果然她听到电话里传来江思因的吼叫:“你还我手机!燕隐岳!”然后就一阵忙音。据江思因说这几个月她的老公把办公场所搬回了家,就是为了陪她照顾孩子,在丧偶式婚姻盛行的当下,这属实令大波已婚妇女羡慕,只是她本人不这么觉得,她被燕隐岳盯的死死的,这也不许做那也不许做,仿佛他才是请来的月嫂。林至怿下意识想象出西装革履的商业精英燕隐岳变成月嫂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
林至怿到达B市已经是下午三点过了,三月底的B市还有些残留的冷意。林至怿此时倒也不算困,算起来伦敦时间也是早上,林至怿决定“趁热打铁”,直接先去见见自己可怜的好姐妹,不然过了今天,就不知道未来一个星期还能不能有力气从家里走出来了。两家住的不算近,她让自家的司机把她送到江思因家后,直接让司机先把行李送回家。她被管家领进门,看到在客厅搭幼儿设施的燕隐岳,因为燕林两家的长辈关系甚好,所以她跟喊林路一一样喊燕隐岳大哥,燕隐岳回头应她:“她在里面。”林至怿走进房间,看见江思因正半躺在床上看球赛,她看了眼屏幕,发现是2012年的比赛,这场比赛她曾经陪江思因看过百遍,因为这是江思因最喜欢的球员严锡安的最后一场球赛。绿茵场上的少年身着7号红衣,即便球赛的录像视角将他微缩成一个红点,却还是无法令人忽视他桀骜强劲的球技,在两支球队僵持不下之际,他接过传球,层层突进,以极其刁钻的角度打进一粒决胜进球。镜头拉近,这个黄头发蓝眼睛的少年一边跑一边跳,队友一个接一个的冲上来抱住他,揉他的脑袋,他笑的那样灿烂仿佛赢了整个世界。解说员激动地称他是禁区里的骑士,带着东方神秘力量的骑士。“你看看,要是锡安还在,咱们这U23也不至于惨成这样,我都没眼看了。”江思因第一千零一次感叹到。“是是是,呐,这是你要的。”虽然嘴上说着麻烦,但为了满足江思因的愿望,她在回国之前还特地去了趟曼彻斯特,就为了江思因想要M俱乐部最新版本的纪念品。“谢谢小怿,你最好了,对了,去看看阿觉吧。”江思因带着林至怿去隔壁婴儿房,燕觉小朋友正处在吃吃睡睡的阶段。他们进屋的时候正赶上燕觉在睡觉,林至怿蹑手蹑脚的走到小床前,看到白白嫩嫩的小孩子,侧头憨憨的睡着,能看到他小小的鼻梁,这么小的孩子就能看出鼻梁,林至怿心想不愧是有点欧洲血统。“是不是更像我?”江思因迫不及待的问,这个问题她已经跟燕隐岳争了好多天了,虽然一直是她单方面争,因为既定事实是不管怎么看这孩子一看就是燕隐岳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额,像像。”林至怿被噎了一下,为了避免后续的麻烦,她毫无灵魂的回答江思因。“我就说嘛,我生的儿子当然像我多一点。”江思因也不管林至怿是不是敷衍她,她只想要个肯定的答案来慰藉自己。他们退出婴儿房,走到客厅坐到沙发上,正在拼东西的燕隐岳如临大敌:“王姐,把那道门拉上,风大。”王姐急忙拉上客厅通往后院的推拉门。燕隐岳又转身把茶几上的凉掉的水拿起来咕咚咕咚喝尽。“拜托,我已经出月子好久了好吗,不用这么夸张吧,这位先生?”江思因喜欢喝凉水,热水倒也不是不能接受,但她已经被迫喝了一个多月的烫水了,那种烫舌头的烫水。噗嗤一声,林至怿笑了出来,“燕隐岳,你可真厉害,能让小怿笑出声来,我们小怿每年笑的次数不超过两手之数,看来是时候让你去参加搞笑节目大赛了。”江思因开始对燕隐岳进行言语攻击。“你要是承认儿子像我,我就去。”燕隐岳反击,江思因满脸黑线。林至怿的奇异笑点总是能被这两个人分毫不差的戳到,此刻的林至怿快憋笑憋出内伤了,就找借口说要早点回家休息,燕隐岳就让司机送她回了家。
在跟爷爷吃过晚饭后,她尝试通过运动来让自己疲倦,她打开跑步机,跑了一段时间之后,越跑越兴奋,她的身体大概是习惯了跟她的意识做对,无奈的关掉跑步机,洗了澡,喝了杯热牛奶,也还是不困。可能是下午陪江思因看的那场球赛,她突然想看看严锡安其他的球赛,她在网上随便搜了场球赛点开,这场球赛时严锡安年纪更小些,还没有把黑头发染成一头黄毛,加上这接近全损的画质,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东方人,这场比赛之所以点击量最高,是因为赛前的录像里对手队的一个小有名气的欧洲少年说了一些对严锡安带有嘲讽意义的话,大概意思是说严锡安只不过是个不知道哪里来的无名小卒。严锡安在镜头后方路过,只是冲着镜头这个方向瞥了一眼,看不清表情。比赛开场后,大家以为严锡安会猛烈进攻,以此证明自己,但他只是像往常一样跟随教练既定战术并未作出任何特别举动,不过就算如此,他本身的踢法也是足够犀利,在他和队友完美的配合下,连续破了对手的大门,明显,对手队开始急了,战术也开始混乱,尤其是刚才那名赛前放狠话的球员,但无论他怎样急切,都难以抢断严锡安脚下的球,即使抢到球也突破不了固若金汤的防线。最后,严锡安以一记倒挂金钩,激起全场欢呼,结束了这场球赛。对手球队的实力在这场球赛上被压制的只剩一半,赛后,严锡安拒绝了跟那名球员握手,只是笑着说:“whoareyou?nobody?”声音里带着张狂。林至怿一向如古井般无波的心突然因为这个少年而有了些许波澜。这个少年将自己的心气把握的张弛有度,在场上不会意气用事,在场下也绝不装大度忍耐自己看不惯的人。这样的心性和精湛的球技,却过早的离开球场,林至怿也能理解当初江思因以及一众球迷的为何如此惋惜。虽然电视里传来嘈杂的欢呼声,但低劣的画质让林至怿的眼睛越来越花,头也越来越沉,最后竟然就这样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