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大亮,墨宅所在的胡同口早已聚集了一大批记者,他们还不知道昨晚发生在温家的事,只知墨宅一夜无事,黎明时分突然躁动异常,他们都等着确认昆仑玉的安危,好来得及登上今日的头版头条。
墨珏还没从刚才那震惊的一幕中缓过神来,温家失盗的青铜鱼竟出现在父亲的房间里?这怎么可能呢?父亲明明一整晚都待在大厅里,天快亮时才回到房间的。
墨珏把昨晚发生的一切细细在心里过了一遍:灯火通明的大厅,来回巡逻的列队,回去睡觉的冷青戈,红油抄手,伙计们的惊叫,东院的黑影......东院的黑影!他猛然间意识到,卫猿最开始出现在东院,根本就不是什么幌子!他是偷来了青铜鱼,到墨家来栽赃嫁祸的!
想到这里,墨珏忙紧走几步,挡在钟探长一行人的面前,他们已经对墨岩实施了抓捕,正要带他回巡捕房,细细审问一番。
“钟探长,我父亲是被冤枉的,你不能带走他!”墨珏急声道。
钟探长甩弄着手上的手铐,显然也觉得难以置信,但仍道:“墨少爷,巡捕房是要看证据的,你们作为墨老爷的家属,有权出庭作证,但法庭是否采信,就很难说了。这种证词......你也知道,难以服众,太容易被推翻了。”
说完,他一挥手,一行人继续朝门口走去,被人看守着的墨岩已等候多时。钟探长朝前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下来,转身对墨珏喊话:“墨少爷,令尊会暂时羁押在巡捕房,三天之内要是找不到有利证据的话,他就会移交到警察厅,那儿的情况你也知道,我们会尽快查明真相,但你们也要拿出强有力的证据,我们才好证明他无罪。”
墨珏知道他是好心提醒,但心里依旧沉甸甸的,像压着一座大山似的,难以轻松下来,只能诚恳地回一声:“多谢!”
钟探长宽慰似的地笑了笑,转身径直走到门口。墨岩一脸平静地站着,整晚未睡的他依旧精神饱满,气定神闲,丝毫不失墨家当家人的风范。
钟探长看着他,似乎在犹豫着什么,锃亮的手铐在手指间绕来绕去,他忽然一下子合上手铐,放回腰间,道:“墨老爷,外边的胡同口都是记者,我就不给您上手铐了,还请您配合。”
墨岩抬起头,脸上看不出一点情绪:“多谢。”
还真是父子俩,钟探长暗自想道,朝后挥了挥手:“走——”
墨珏眼睁睁地看着巡捕房的人带走墨岩,忍不住跟上去,叫道:“父亲......”
墨岩回头看了看他,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如往常般交代他:“照顾好奶奶。”
墨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坚定地点点头:“我会的。”
巡捕房的一行人刚走,墨珏立即回到房间,打开最下层的抽屉,拿出一把精巧的小刀,这刀细片薄刃,刀柄短小,属专攻近身暗杀的刀种,是他在北平求学时,从一个日本留学生那里买来的。
墨珏将小刀插入手腕处的衬衫夹层里,凝神想了想,又趴到床上,探手从床底摸出一把黑亮的小□□来,放在腰后,这是他托人在黑市买的,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装备好一切后,墨珏穿上外套,走出房门,匆匆来到后院,正要打开后门,身后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站住。”
墨珏惊得一回头,墨老太太在如兰的搀扶下,缓缓地走过来。
“奶奶,你怎么起来了?”墨珏慌忙问道,父亲临走前可是特意交代了,要他照顾好奶奶。
如兰拿过一把软椅,墨老太太慢慢地坐下去,道:“我是耳背,可不是聋子,前院闹这么大动静,我能听不见吗?”
墨珏结结巴巴道:“奶奶,那你......你......”
“我都知道了。”墨老太太接过一碗桂花银耳粥,边吃边道:“卫猿来过一次,把从温家偷来的青铜鱼放在了你父亲的房间里,钟探长已经把他带走了。”
“那你看上去怎么一点儿都不着急啊?”墨珏来到墨老太太身旁,如兰递过来一碗粥,墨珏摇摇头,他现在什么东西都吃不下。
“这件事不简单哪。”墨老太太吃过粥,又要来一盖碗茶,轻轻吹去浮在水面上的茶叶:“他们是有备而来,不是冲着昆仑玉,而是冲着我们墨家,那我们就更不能自乱阵脚了。”
“可三天内要是找不到证据,父亲就要被移交到警察厅了!那里的人手黑得很,还失手打死过人,活人进去半条命就没了!”墨珏着急地连说带比划。
“你呀,还是把你父亲看得太轻了。”墨老太太放下盖碗茶,吃了一口糖耳朵,细嚼慢咽地吞下去,道:“别说是警察厅,就算是被关进码头监狱,他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的。他是吃苦长大的孩子,不像你,一出生就锦衣玉食的,凡事还都有我护着。”
说完,她转头吩咐如兰:“让厨房拿几碟凉拌小菜来,像昨天那个清拌裙带菜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