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珏瞪圆了眼睛,也顾不上冷青戈就在场,张口问道:“他们要住这儿?”
墨老太太坐下来,接过丫鬟如兰递上的茶,道:“青戈的叔叔有事没来,只有他一个人,我本来想把他安排住在慈岸轩,可前几天过去一瞧,卧房后墙上裂开了好大一条缝,我想着叫人来好好修缮一下,再让他住进去......”
墨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奶奶居然要安排一个外人住在慈岸轩?那可是墨老太爷生前的住处,奶奶特意交代下来,不许人动屋里的任何东西,还安排了人隔三差五地进去打扫,唯恐里边的陈设落了灰。
他还记得七八岁的时候,自己偷偷溜进去玩,不小心在桌上留下了一个脏脚印,一向和蔼的奶奶发了大脾气,差点没打他一顿,如今她却要将慈岸轩安排给一个外人住,墨珏心里不禁泛起一阵醋意,他瞥了一眼至今尚未开口的冷青戈,小声嘀咕道:“到底谁才是亲孙子呀.......”
墨珏又扫视了一圈空荡荡的屋子,嘟囔道:“那也好得先问过我,再动我的东西吧。”
“我早就让常威叮嘱过你,下午要早点回来,你偏要在外面和一群不三不四的人鬼混,现在还有脸在这儿抱怨!”墨岩严厉的喝骂声从身后传来,墨老太太在场时,他一般都很少说话,偶尔开口,定是为了墨珏的事。
墨珏闷着头一声不吭,他早已习惯了父亲的冷漠和责骂,父子俩的关系一向紧张,外人不知,但墨家上下都知道,这是个心照不宣的事实。
墨老太太心疼地拉过沉默的墨珏,摸了摸他的头以示安慰,而后对墨岩说:“我说过多少次了,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要一张嘴就开始教训人,他是你的儿子,不是你的仇人。这孩子一天到晚的不着家,还不是因为你老骂他,他能愿意回来吗?”
墨岩虽是墨家说一不二的当家人,但也是个出了名的大孝子,素来将墨老太太摆在第一位,此时听了她的一番话,神色惶恐,忙毕恭毕敬道:“是,母亲。”
“你在这儿,这两个孩子也不自在,你先去忙晚上的事吧,我再跟他们多聊一会儿。”墨老太太交代道。
墨岩应声离去,墨珏一下子放松不少,自顾自地坐下来倒茶喝水,悠闲地翘起了二郎腿。墨老太太拉着冷青戈的手,笑道:“他们父子俩就是这样,你不用在意。今晚本来要为你接风洗尘,偏巧又遇到了个事儿,等这事一过,我让小荀带你在南安城里好好逛一逛。”
又没问我的意见!墨珏恨恨地咽下一口茶,他才不愿意和这个人一块走在路上呢!
冷青戈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开口道:“不用了祖母,我不爱出门。”
声音意外地清冷好听,墨珏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
“那也好,南安城气候好,你就留在家里安心养病,调理好身子。”墨老太太嘱咐道。
养病?调理?墨珏好像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字眼,凑过头来:“谁养病?”
“青戈有从娘胎里带来的弱症,秋冬季就会发作,我留他在南安多住一段时间,也是因为江南多雨,时气不好,不利于养病。”墨老太太解释道。
墨珏半信半疑地看着冷青戈,他刚才露的那一手,可一点儿都不像个有病之人,不过他也听说过,生有弱症的人往往更注重养生锻炼,以求强身健体。
“多谢祖母,不过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恐怕不能在这里待太久。”冷青戈正色道。
墨老太太关切地问道:“还有什么事能比你的身体更重要?”
冷青戈稍稍停顿了一下,回道:“当年家里落败时,父亲有不少画作流落在民间,我想一一找到它们,收集起来。”
“这的确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墨老太太的神情瞬间黯淡下来,她轻轻拍了拍冷青戈的肩膀,低声道:“好孩子,难得你有这份孝心,如今我们两家人又联系上了,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呢?”
坐在一旁安静喝茶的墨珏忽然觉得不对劲,果然,墨老太太接着道:“到时候,我让小荀跟你一块去,这孩子别的本事没有,打听消息还是有一手的......”
墨珏简直欲哭无泪,他倒也不是不愿帮这个忙,只是好歹尊重一下他的意见,事先先过问一下,哪怕走个流程呢,他还想在北平继续读书呢!
墨老太太细心交代了一番后,便和墨珏一同下楼来,墨珏回头望了望楼上,感到满心的不自在,他从未想过要和一个陌生人同住屋檐下,虽然这已经成了定局,但他还是想为自己争取一下。想到这里,墨珏央求道:“奶奶,我不习惯和别人一块住......”
“楼上楼下,又不是住一个屋子,睡一张床,你个小孩子家,哪来这么多毛病?”墨老太太耐心地开解道:“你们都是年轻人,等熟络起来,自然就好了,以后要是分开还舍不得呢。”
但愿如此吧,墨珏在心里默默地祈祷道,要不是今晚墨家将要面临一件大事,他才不会这么轻易就善罢甘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