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如珠换了个姿势，单手支着脑袋，懒洋洋的看着他，“城外徘徊的小乞儿基本上都消失了，方才进来的时候，我看正堂跪了许多半大的孩子，吃着斋饭都上了不少肉，老和尚，你把他们照顾的很好啊。”
“谁照顾他们了。”老和尚嘟囔着收拾棋盘，“是他们自己过不下去，偷偷摸摸跑贫僧这来讨口饭吃，结果就赖着不肯走了，贫僧是出家人，总不能用棍棒把他们赶出去。
通幽寺也没多少人，还剩不少空房，将就着把他们留了下来，一个个都还挺老实，做事也很麻利，寺里上上下下都打理的很好，能说能干的，小小年纪也吃不了多少饭，怎么看都是贫僧赚，留便留下吧，不愿留的，贫僧也不逼他们。”
唐如珠眯眼笑，还是和从前一样，死鸭子嘴硬，承认看他们可怜，忍不下心又不会有人笑话他，还能给自己积不少德呢。
“是你善意大发也好，他们死皮赖脸上门也罢，总归是留下了，正式成了你通幽寺的一份子，你这个做住持的，还能不护着他们？”
坐累了，唐如珠起身，站在悬崖边上吹风，头昏昏沉沉，大概是酒劲上来了，吸了口气，独属于山中空气的清新顺着鼻子就蹿了进去，凉飕飕的还挺舒服。
“萧廷的状态你也看见了，我要是真从你这离开，她能血洗了通幽寺信不信，你一把年纪了不怕死，孩子们也不怕么，他们好不容易有了遮风挡雨的地方，有了能活下去的机会，这些都是你给的，忍心再收回去？那你这恩人当的可太不称职了。”
她往旁边挪了挪，身子一歪，微微阖眸靠在柱子上，“佛家有云，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可不能因为你破了例。”
老和尚嘴角一抽，他怎么不知道这话是佛家说的。
“放心，我要走，谁都拦不住，我要留，也谁都赶不走。”唐如珠勾唇一笑，“我在城门口说的话，可不是在开玩笑，灵宁城的百姓，年龄大的，诸如孙婆婆，都是生在灵宁，长在灵宁，住了几十年了，让他们离开故土，去陌生的地方，和陌生的人相处，和要他们的命有什么区别。
我狠不下心，也不可能让他们丢弃这片土地，灵宁和幽州一样，都是人杰地灵的好地方，我当初没放弃幽州，现在也不可能放弃灵宁。”
老和尚重重叹了口气，“萧廷这孩子，其实就是从小没人教，长的又瘦又小，受人欺负多了，慢慢的就长歪了，哪有生来就坏的孩子，都是被一步步逼成这样的，前面诵经念佛的孩子们，要没有人拉他们一把，迟早也得成另外的萧廷。”
“想劝我？”
唐如珠并不意外他叽里咕噜说的一大串话，更是怀疑前面跪着的孩子们都是他刻意安排的，说白了，就是为了让她心软，好高抬贵手放萧廷一条性命。
没曾想，他却摇了摇头，“城门口他对你下如此狠手，你脖子上的痕迹还狰狞可怖，贫僧就是再糊涂，也不可能有这样的想法。
但，说是劝也不错，只不过，贫僧不是劝你能留他一条性命，而是想着能留他一具全尸，让他入土为安，下辈子能投胎到个好人家，也算全了他对灵宁的恩情。”
唐如珠笑，“我本也没有在死人身上动刀子的兴趣，你尽管放心就是，不过，若是他接下来的所作所为有触及到我底线的，就怪不得我了。”
“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