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明瑞借口宽慰道:“皇上认你做养女,你的养母皇后娘娘是我的姑母,那咱们便算是表兄妹,一家人无需客套。”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容锦哪好意思再拂他的意?遂感激道谢,“那就有劳你了。”
他让她把巾帕摊在掌心,而他剥好一个便放在她的巾帕上。
拈了一颗板栗,指腹相触,果然还热乎着,容锦那戴着护甲的小拇指稍稍翘起,将板栗放入口中细细品嚼着,明瑞凝望着她笑问道:“好吃吗?”
“嗯,”品着美食的容锦满足的眯着眸眼,弯起眼尾点头笑赞,“软糯可口,还是那个熟悉的味道。我也曾试着自个儿炒板栗,却始终做不出姚记的那个味儿。”
“大约是选的板栗不同,火候没掌控好,或是炒制的时长有差异。自个儿炒着太费事,你既喜欢,得空出宫我便会帮你带。”
闲聊之际,明瑞望见了那个食盒,随口问她里头装了什么,打算去哪儿。
眸光微闪,容锦随口扯道:“嗯---才做的糕点,正打算给琨儿送去。”
明瑞随手一提,啧叹道:“这么重?拎着很累吧?还好我在这儿,我帮你带给他,省得你再跑一趟。”
容锦暗叹失策,又不好意思说这是给德勒克准备的,只好顺水推舟,讪笑以应,“那就多谢了,顺道儿给其他人都分一些。”
“我知道,老规矩!给你二哥永璧,还有永璋、永琪、福灵安他们都分点儿,至于那位蒙古世子就不必了吧?”
他为何把德勒克单独拎出来说?容锦讶然的望向他,“你跟德勒克有矛盾?”
明瑞状似无意的道:“我跟他不在一起读书,并不相熟,无甚矛盾,只不过我曾看见他把旁人送去的糕点全都赏给了下人们,所以我猜测他可能不喜甜食。”
除了她,没旁人给德勒克送糕点了吧?她送去的糕点,他从未当着她的面儿吃过,每回问他他都说晌午吃得饱,不饿。
她便想着等夜间他读书时饿了再吃也是一样的,万未料到,他竟会把她辛苦做的东西全都给了其他人!
说她话多也就罢了,就连她做的东西他都这般嫌弃吗?
她好不容易才被和敬说服,想着当中可能有误会,来找他问个清楚,明瑞随口的一句话,轻轻飘飘,却如锋利的刀刃划过,彻底打破了她心底最后一丝希望。
容锦忽然觉得自己好傻,自始至终德勒克都在防着她,从不曾信任过她,她送去的东西他都不珍视,又怎么可能真的把她当朋友?
失望的容锦只觉得自己没必要再等下去,她根本就不了解德勒克,也没必要再去自取其辱。
不听她吭声,明瑞忍不住问了句,“你怎么了?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没有,”周围的鸟鸣声清脆刺耳,仿似在嘲笑她一般,满溢的酸楚快要自眼眶溢出,容锦生怕失态,干脆站起身来,偏头哽咽道:
“我还有事,先回宫去了。”
道罢她仓惶转身,哪怕明瑞在身后提醒她没拿板栗,她也没回头,不愿让人看到她的失仪之态。
望着她匆忙离去的身影,明瑞忽然在想,自己是不是有些过分?但他说的都是实话,并未诬陷德勒克,何错之有?
如此想着,明瑞心石渐落,不再自责,转身回往住处。刚出竹林,没走几步,好巧不巧就碰见了德勒克迎面而来。
虽说两人不熟,但德勒克毕竟是蒙古巴林郡王府的世子,明瑞见到他也得照规矩行礼,颔首恭声道:
“世子。”
德勒克并不认得他,但却一眼认出了他手中的食盒,似乎与容锦常用的柏木鎏金食盒很相似。
察觉他的目光落在食盒上,明瑞眸光一转,主动道:“这是容锦送我的糕点,她虽贵为公主,却爱自个儿做糕点,容锦的手艺极好,世子要尝尝吗?”
果然是容锦之物,看来她不只会为他做糕点,也会为旁人做,她的朋友有很多,不缺他这一个,所以她才会那么决绝的把戒指还给他。
“不必,多谢。”冷然道罢,德勒克抬步先行,面上无动于衷的他早已心潮暗涌,如置冰窟。
先前她每隔一日都会送一次糕点,他从来没当回事,而今看到她给旁人送糕点,他的心底竟开始萌发出莫名的酸意,好似吃了绿皮的桔子,又涩又苦。
黯然神伤的德勒克将藏在袖中的信纸拿了出来,月蓝提议让他写封信,他犹豫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提笔写下自己的真心话,打算交给容锦。
可是这一刻,他突然觉得怀揣着希望的自己很可笑,她的天际那么广阔,又怎会愿意靠近一个曾经啄伤过她的凶鹰?
再怎么示好也是徒劳,与其自取其辱,扰她清净,倒不如就此将心事撕毁,扬于风间,散于池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