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确实认识那个人。”侠客注意到了西索话里的漏洞,虽然这很可能是奇术师故意捅破的,但他仍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忽略不理。毕竟这关系到……蜘蛛。
“只能说——我见过他。”
“西索!你这家伙出卖了旅团?!”芬克斯的念压狂飙,瞬间就冲散了夜风中的淡淡花香。
“我可没有这么说。”
“哈啊——?你刚不是自己承认,见过那啥要对付蜘蛛的人么?”
“啧啧~不是这样呢~”西索掌心一翻,变出了一摞扑克牌,“我见过送小可爱玫瑰花的人,仅此而已。至于我为什么会知道——”他换了只手从中抽出一张,再夹在指间一晃后又消失不见了,“这就和我最开始说过的小可爱的来历~家族~有关了,在同意交易条件前不能告诉你们呢~”
对侠客来说,在成为盗贼前,撒谎曾是他赖以为生的主要手段之一。
和同样是出身流星街的窝金、富兰克林、芬克斯、飞坦,甚至库洛洛比起来,像他这样各方面都很’普通’的人想要比较舒服的活下去,欺骗是达到目的最快的捷径。
只不过就算是在流星街……那个垃圾云集的地方,骗子也是相当令人不齿的行业。
“连一无所有的人都骗!”
“小畜生!活该没人要,被扔到这里。”
“别让他跑了——”
“抓住他!”
“对!揍他!给他长点教训!”
“打死他!”
“打他……”
“打……”
为什么拳头和语言都是一个人与生俱来的能力本质上没有区别,可上当的人总比挨打的人来得更愤愤不平,也更理直气壮的去打击报复骗子呢?
侠客仰面朝天,看着受到污染的灰色雨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砸进脸上的伤口,就如同硫酸浇在锈迹斑斑的铁皮上。
那群人最后还是没有真打死他,倒不是面对一个孩子动了恻隐之心或手下留情,仅仅是因为流星街的人天生都有鬣狗的嗅觉,在乌合之众后面又来了拨更不好惹的地头蛇——
他听说过让对方崭露头角的诸多事迹,却是第一次正面对视那双纯黑色的眼睛。
黑得就像将当时天上所有乌云汇聚到一起,挤出来的两滴雨。
“没死吧?”
“……我好像还没骗到你头上吧。”
“有机会的话,你想试试么?”
侠客短暂的沉默了。
若问愚蠢和软弱,哪一种更无药可救,他的答案绝对是蠢死。但是面对库洛洛,他发现蠢一点的人可能才会死得相对轻松、幸福些。
“以前可能会,以后……咳咳!”侠客侧头吐出了一口混着雨水的血,“我还没傻到去骗个骗不到人。”
“那么——”库洛洛蹲下来,顺手将被打湿的头发撸到了脑后,“要来这边吗?”
这边?
躺在地面上仰望的话,分明是够不到的那边。
注视着雨水流淌过库洛洛的额头,然后在上面留下黑色模糊的印迹,侠客笑了。
他和现在的这边永远不会和解,也决不会为做过的事真心道歉。既然如此,何不去那边看看呢?那边的世界里说不定会有自己寻找的答案……
库洛洛向地上满是污渍和伤痕的男孩伸出了手,仿佛天地倒掉了位置,遥远的那边和脚底下的这边连接在了一起。
突如其来的回忆让侠客慢了半拍,才终于嚼碎西索的话。
而在此之前他一直细致地冷眼旁观着对方的一举一动。无论是神态、语调、还是用词、肢体语言……所有这些都找不出错处,但他就是能肯定这个和库洛洛完全不同,甚至对立类型的男人没有说实话。
但……也不全是百分之百的谎言。
“西索,你真知道洛洛的身世?”
“嘛……信不信由你。”西索不再理会陷入沉思的侠客,往飞坦的方向偏了偏头,“考虑好了吗?是去问当事人呢~还是要选择和我做交易?”
飞坦冷笑着轻哼了一声,“敢自己找上门来,怎么能不回以相应的礼节呢。”
礼节?
流星街还有这玩意?芬克斯当场就想笑,不过在触到飞坦的眼神后又憋了回去。同伴可不是在开玩笑,而是在威慑。就算那人没出现,只要知道了有这么个人存在,飞坦就一定会去把对方揪出来。
这家伙最恨别人’动’他的东西了。
“那这么决定了?侠客和西索谈那什么买卖,阿飞去打架……”芬克斯故作严肃的咳了一下,“按一边两个人算,我跟他一起去。”
“数错了,你留下。”飞坦瞥了摩拳擦掌的芬克斯一眼。
“哈?一、二、三、四。”芬克斯用下巴比了一圈,“我哪里数错了?!”
飞坦没有回答,直接转身脱离出了对西索的无形包围圈。
晚风从缺口处带来了新的暗香,芬克斯终于想通了些什么般舒开了皱着的眉。他的计算方式确实不对——西索未必是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