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可可眼角渗出一丝湿润,猛地睁开了眼睛。
不是!
不是!!
不是!!!
除疼痛以外,飞坦确实也’施舍’了其他的东西。但那些……那些指缝里漏出来的零碎残缺对自己来说已经不够了。
她也变了,在得到一些后变得……不由自主的贪心起来了。想要对等的地位、想要对方的尊重和……爱。而所有这些渴望,恐怕是蜘蛛永远都无法给予的!
……头顶的照明突然跳动了几下,洛可可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在无意识地发抖,如同身陷噩梦深处非但争脱不得,又预见到了加倍恐怖的梦魇。
全身的细胞都在颤栗,哪怕缺失了念能力也能感受到有股无法忽视的力量正从天花板后面……不,是比之更高的地方朝她探出毛骨悚然的触手。
猎人协会设置在顶层楼梯入口处的安保镜头终于勉强捕捉到了入侵者的影像。但像素模糊得仿佛一道木版画上的擦痕,扩放至最大倍数后才能依稀分辨出漆黑的眼睛和同样漆黑的长发。
“喔呀,这是故意被拍到来示威的吧。还真想不到,洛可可小姐居然连天下的杀手世家都认识……金桑,我没有误会错,他就是来找她的吧?””帕里斯通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敲了敲桌面,“唉,不过这下可算是身陷囹圄、背腹受敌了。你说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帕里斯,少卖弄口舌了。”金冲着监控视频撇了撇脑袋,“有和我瞎扯的闲功夫,你早该想到对策了。”
“唔,我只是想再听听金桑的意见嘛。”
“听过以后呢?”
“嘛……别这么较真。我这就去送客总行了吧。呀嘞呀嘞,金桑简直比尼特罗会长还会使唤人。”帕里斯通说着从临时会议室的桌边站起,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并不乱的领带和西装,“跑腿的活就交给我去做,那可以麻烦金桑打个电话吗?”
金没问电话的对象和内容,直接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知道了。”
“那就拜托啦。可千万快一点,不要等我被暗杀了才打哦。”
“谢谢你提醒我了。”
“呵呵,金桑又开玩笑。”帕里斯通不以为然的向后捋了下头发,似乎总算是准备好了。他踱到门边,守候着的属下立刻抢先打开了房门,整齐划一的动作就像为了迎接聚光灯下万众瞩目的大明星,让本就金光闪耀的副会长看上去更加气派了。
‘啊——要是揍敌客家的小子能把这家伙作为’土特产’也一起带走就好了!’金则顶着乱糟糟的发型,目光又落回了那个潦草的人影上……
帕里斯通没有搭乘电梯,而是选择了走楼梯慢慢前往顶层。和前一夜雨中暗访双子塔时不同,他锃亮的皮鞋踩在台阶上发出’啪嗒’、’啪嗒’的脚步声。
猎人协会租借下的楼层位于病栋中部,大约一百三十秒后,单调的回响中多了另一种声音。帕里斯通抬起头有些不可思议地从阶梯扶手间往上看去,那声音很熟悉……但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地方?
违和感——也就是计划外的变故、有趣的意外,他无声地笑了起来。并且,很快就见到一道淡淡的灰色影子出现在了数步之遥的地方。
“啊,不好意思。”帕里斯通及时停下脚步,并没有踩到对方的影子,“揍敌客先生,初次见面,我是猎人协会的副会长。”
那影子却继续向前又伸长了一点,顶端触碰到帕里斯通的鞋面、裤脚、最后和他身后深黑的影子相互重叠才终于停了下来。
“嗯,你是来阻止我的吗?”
没有诧异对方叫出了自己的名字,也没有客套寒暄。伊尔迷微微歪着头,看上去只要金发青年说是就会毫不犹豫的动手。
帕里斯通的视线却定格在伊尔迷的手上,一束火红的玫瑰花正散发着强烈的存在感。
“唔,原本是打算请你回去的。但现在看来嘛……也许我该重新考虑一下。”他指了指伊尔迷手里的花,“这应该不是武器吧。”
伊尔迷的脑袋又偏向了另一边,很认真地回答道:“也不是杀不了人。比如,将带刺的一端从眼球戳进大脑……”
“好了、好了。这可不是花朵本来的用途吧。”帕里斯通露出了人畜无害的笑,“我也经常买花呢……女孩子们收到花,总是特别的开心。请问,揍敌客先生的花也是为了送给某位小姐而准备的吗?”
玫瑰花束被捧了起来,每一朵都绽放得恰到好处,看得出是精心挑选过的。如果不是捧着它们的男人面无表情,画面几乎称得上是唯美。
不过,伊尔迷并没有否认。他有些郑重地点了点头,“是的。因为我听说……这会让人难忘。”
听到伊尔迷’率直’的回答,帕里斯通的笑容愈加灿烂了,“的确。这么大一束玫瑰花真的很漂亮……但似乎不太适合用来探病呢。”
“探病……”
伊尔迷重复了一遍。眼前这位自称副会长的英俊男人实在用了个相当狡猾的词——探病,也就是表示站在猎人协会的立场,来去都只能、只会是他一个人。
“不是吗?这里是医院。”
黑洞洞的眼睛盯住了帕里斯通,“如果不是的话呢?”
“嗯——如果揍敌客先生只是来探病的,我很乐意行个方便。不过,若还抱有其他目的……希望你能打消那些念头。”
原本收敛的气开始变得凌厉,如同盘踞峭壁间的寒风一下下刮去不合意的障碍物,“凭什么呢?”
“这个嘛……揍敌客和猎人协会没有什么矛盾,也不是对立关系吧。或许当我们说这些话的时候,协会和你的家族间已经达成了某种共识也不一定呢。”
伊尔迷垂着眼仿佛在思考,而就像是为了验证对方的话一般,他口袋里的家族专用手机适时地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