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啊啊啊——我的牙!我的脸——!”
他捂着嘴,黑红色的血从指缝间流了出来。这个对他人无论遭受怎样残忍的虐待都无动于衷的男人,仿佛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尝到暴力和苦痛,丑态毕露的倒退几步后跌坐在了地上。
“抓、抓住她!我要……!”
不等军医再命令,握枪的白衣人第一个反应过来,对着洛可可就扣动了手里的扳机。他根本顾不上瞄准,随便打出的子弹在射穿对方的肩膀后……坎进了墙壁里?
白衣人呆了一下发现,洛可可竟然挣脱固定器撑着桌面坐了起来!
‘砰’、’砰’、’砰!砰!砰!’
枪声接连不断的响起,直到弹夹全部打空。可就在他眼前,胸口、腹部中弹的人并没有倒下,反而又挣断了右脚的枷锁,边跳下实验台边用肘部击向旁边男人的胃部。那人惨呼着呕出胃液,很快就和军医一样趴在了地上。
紧接着洛可可又抄起之前掉落的手术刀,手腕一转就掷了出去。此时,第三个白衣人也从口袋里掏出了枪,但还没握稳就被飞来的刀子刺中胳膊,哀嚎着脱手而出也倒在了一边。
“退后!离她远点!!”仍握着没有了子弹的□□,白衣人对最后一个同伴大喊道。
可是,几乎就在一眨眼的时间里,洛可可已冲到了第四个白衣人的身前,像提起袋棉花一样将那个人朝身后的墙角随手扔去。体重至少是她两倍的男人横飞过实验台,砸到墙壁上后就保持着头下脚上的样子瘫住不动了。
五个人里三个半完全丧失了战斗力,只剩下军医和最初开枪的白衣人还算是’活着’。不过,军医那本来就疯癫的思考回路在受到疼痛的刺激后就彻底罢工了,缩在实验台下面念念有词着“假的万能药、假的万能药”。
白衣人则举起手作出放弃抵抗的姿势,“你是和前来交易的那帮人串通好的?!”
洛可可摇了摇头,其实她并没有听清楚问题只不过是因为脑袋里好像灌了铅似的有点沉重。
“不是?”白衣人却误会了,“那、那……抓、抓你来的是那些人!你去找他们报仇!”想起几十分钟前见过的那三个人,他不由自主的有些结巴,“我、我知道会、会在哪里和他们交易……也、也可以告诉你……!”
没有任何预兆,洛可可弯腰拾起了不知是第二个、第三个又或者是第四个白衣人丢下的枪。她有些茫然地先低头看了会掌中的黑色物体,然后就抬起手将枪口对准了面前的人。
“别!别动手!我帮你…不要!!哇啊……!”
不停叽歪的男人就像台出了故障的播放器,在吐出几个断断续续的音节后突然变得安静。洛可可扔掉枪觉得掌心一阵发麻,有点不适应的拈了拈手指。
她刚刚做了什么?
向一个投降的人开枪?
为什么会这样?!
眼看着赤红的颜色将白衣浸透得一片斑驳,虽然心里隐约明白再不抢救的话可能就真的晚了。但另一层更强烈的、从未感受过情感波动,让洛可可怔在了原地。
这个人是幕后黑手的帮凶!
这个人也想对她动手!
这个人……该死!
报复犹如一杯甘美的烈酒,淋漓的快意席卷过全身,洛可可微醺着调转脚跟走向了出口。室内弥漫着股难闻的臭味,地板上也随处都是血迹。光脚从上面踩过去,背后便留下一串浅红色的碎足印。还差几步就可以离开这里,她全神贯注地盯着房门,还有旁边装着自己手机等私人物品的袋子——库洛洛没有事先没收?也不怕暴露里面旅团的电话号码么……
但这又关自己什么事呢?洛可可顾不上去更多的深究,甩了甩越来越晕的脑袋,准备拿上这些东西就走,再不回头。
“唔……救、救救我……”
微弱的恳求声飘进了洛可可的耳朵。
“求求你……我、我还不想死……”
声音通过耳朵又钻入了脑袋,在灰色的铅石缝隙中像一尾细长的蛇四处游走。
“……是你…你杀了我……也甭想好过!”
小蛇亮出了獠牙,垂死挣扎般疯狂撕咬着一切。
“杀……杀人凶手!”
洛可可准备砸开门锁的拳头停住,毛骨悚然地打了个寒颤。自己在干什么,居然真的希望别人去死?僵硬的回过头,她看见血泊中那张充满怨毒的脸,内心顿时撕裂成了截然相反的两面。
一点也不想去救那个要伤害自己的人!
但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人死在面前……
如果一开始就多开几枪……如果直接射中的是……
这个人怎么还不死呢?他有什么资格说自己是杀人凶手!凭什么!!
“我只是自保……是你们逼我的啊……”喃喃的辩解里渐渐带上了哭腔,“我不是杀人凶手……这不是我的错……”
不断重复的低语在脑内造成嗡鸣,洛可可觉得头疼得更加厉害了,不由得蹲下身子将脸埋进了膝盖之间,而在朦胧摇晃的视野前方是她染着血的脚印和凌乱无规律的线条,好像一匹巨大的……
“……蜘蛛。”
跌跌撞撞扑过去的身影上终于溢出了淡淡的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