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其他的东西?”
洛可可更加不理解了。后背上的汗水被晚风一吹,有些凉飕飕的。
“告诉我那是什么。”
“飞坦,你在说些什么啊?我没受伤,所以转换不出攻击力,而这是我保命的底牌。我想变强的意思就是,希望可以不需要用到这张牌。”
“即使别人妨碍到你,想要杀掉你?”
“如果有人妨碍我——”洛可可思考了一下,“那我就去找别的办法好了。”
她解开马尾辫,半湿的长发飞扬在空中。脸上带着点求表扬,又有些开心的表情,对飞坦继续说道:“至于……我想自己也不是那么好杀的,对吧?”
短时间内能力实现了大幅提升,洛可可以为飞坦也会高兴—虽然他肯定不承认—,却没料到对方不仅没有,甚至好像还在生气?
“弱者的胡言乱语。如果是我要杀你呢?”
飞坦身上阴冷嗜虐的元素太过强烈,常常让洛可可忽略掉他是个喜怒无常、捉摸不透的变化系。明明刚才还在’愉快’的模拟战斗,是又有什么触犯到了他的神经吗?
洛可可偏了偏脑袋,小心翼翼地问:“你——为什么要杀我?库洛洛说过……”
“杀人需要理由吗?”飞坦打断了她。
“对你也许不需要,但对我来说需要。”洛可可不太确定飞坦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杀人的理由……”他举起黑伞在掌心轻轻敲击,“食物、钱财、碍事——只有把所有威胁你的人杀死,才能活下去。”
“可是,飞坦,这和你要杀我有什么关系?我没有钱财,也不会碍你的事,更不存在威胁啊。”洛可可往前走了一步,准备去拉飞坦,“而且我也没有在担心什么……太晚了,我们回车厢吧?”
回答她的却是飞坦从伞中缓缓抽出的剑。
细长的剑身反射着夕阳最后的余晖,光芒闪耀下洛可可没有看清飞坦的动作,但熔岩迸裂的灼烧感从胸口炸开,心脏碰到了空气,’砰砰’的鼓动声听上去就响在耳边。
体内的念能力如怒涛汹涌,洛可可无意识的抬起右手,那上面已经聚集起了一束亮芒……
“不甘心吗?那就报复我。用你的力量毁灭这里的一切。”
飞坦眯了眯眼睛,出现在洛可可手上的东西比他想象得还要巨大,彻底解放的话足够掀翻脚下这一整辆列车。
然而,情况却直转急下。洛可可仰面跌倒在车顶上,血在身下淌成一片鲜红的湖泊。她攥着手心,强制性地收回了本能的反击。
“为什么不进攻?”
红色漫上飞坦的鞋尖,他好像是忘记了同样的问题已问过一遍。
洛可可嘴唇发白,试了几次才勉强说出完整的话。
“牵、扯…的范围…太大了……”
当意识到她在说些什么时,飞坦扭曲地笑了起来。
“他们和你有什么关系。我要屠车的话,你阻止不了呢。”
没有释放的治愈能力开始修补洛可可的身体,她想摇头却动弹不得。
“我…不会去阻止…只是…等结束……再尽量去…多救几个人……”
这种行为大概就是虚伪的独善吧。
洛可可抵触借她的手、她的能力去伤害无关的人。就像在枯戮戮山和流星街,她不愿意用许愿能力去夺走执事的手指和人质的性命。
可另一方面,这里是猎人世界。
她清清楚楚地知道,这个世界弱肉强食。
那些她觉得变态、畸形、不正常的事在故事中都真实发生过。旅团在友克鑫屠杀的宾客,伊尔迷操控下追捕奇犽的路人,被第4王子残忍杀害的女孩子……
要用自己的价值标准去评审他们吗?
还是以自己的喜好去扭转故事的走向?
顺便满足下难以启齿的自私和虚荣?
洛可可还没有狂妄到仅仅因为穿了书,就要去插手这一切。
虽然不知不觉间产生了千丝万缕的联系,但她只是一个幸运的近距离旁观者而已。
“那么,这样呢?”
飞坦锋芒毕露,扎得人想要远远逃开。他的剑悬在洛可可的胸腔上方偏左的地方,寒气顺着尖端直传至心底深处。
洛可可觉得飞坦理解错了意思,但她没力气再去多解释什么。好不容易控制住嘴角,她扯出了一个微笑。
“你知道……我很怕疼……”
“相信我。只是一瞬间的事。”
说罢飞坦的手腕动了一下,看在洛可可眼里却缓慢得像定格动画般一辑一辑的。
她想要深呼吸,可气管连着肺的地方好像是破了,只一味发出类似破风箱的呜呜声。
而那股寒意已经顶到了心口,洛可可停止了继续吸气,将憋在喉咙里的最后一点气从胸前的破洞中用力推挤了出去。
黑夜将至的暮色苍苍中炸开一朵深红的花火。
不算大却极亮极炙热的光球击中了飞坦。他微微睁大眼睛,淡金色的瞳孔里映出洛可可雪一样白的身体从中间裂开,迸出漫天的血雨。
然后他就向后摔了出去,砸在车顶上滚出去几圈才停下来。
……洛可可一点都不想死。
对她来说死意味着游戏失败,再也回不去属于自己的世界。
但是她不确定心脏被刺穿后究竟能不能痊愈,也没有信心去赌,或者说去期冀变化系最后会手下留情。
所以,她选择了自救。
受伤后第一时间内的反击威力最强,连她自己都无法控制。可是等治愈开始后,再将其中一部分转化成攻击力的话,相对就会比较容易操作。
飞坦那一剑几乎把洛可可刨成了两半。如果就那样任凭能力失控暴走的话……不仅是火车,说不定连飞坦也会被烧成灰烬。
她不敢冒险。于是,撑到了最后再也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才反击。
洛可可终于转动了一点脖子,看到飞坦躺在另一边。斗篷连点渣子都没剩下,只有黑夜盖在他的身上。
确认完他还活着并且正准备爬起来后,洛可可闭上了眼睛。
如果这个时候他发动‘罪无可恕之人’......那么,也就只能那样了。
飞坦是对的。
但他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
从游戏开始怀着憧憬想要‘得到’他们,到现在被他们耍得团团转……像她这么没用的穿书者也是举世罕见了。
唯一没变的是,倘若从一个旁观者变成参与者,因为一点无意之举而造成不可挽回的改变……她实在无法原谅这样‘读者失格’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