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扎……”
亲到末了，还被那人的下巴扎得痒痒的，不觉轻笑，又抬手上来，用指腹去抚。
那几日未修的颜面，长出些硬硬的胡茬子，好有……男人味。
昔日少年不在，她眼前的，已经是一个能够顶天立地的大男人。
“再摸摸，它们也好爱你。”元重九被摸得受用，索性闭上眼睛，还想再来些享受。
“……”苏蓁手指一顿，有些跟不上他的调调。眼下是杂乱密林，崎岖山路，四周危机四伏，队伍走得还不慢，他却越来越慵懒，像在出门遛弯儿。
可终是滑动手指，将那已经长青的胡茬子，从唇边，至鬓角，顺了几遍，权当安抚。
“呃……”手中的郎君，满足地吐气，哑哑沉沉的声气，又有种欠欠的意味。
“……”苏蓁不知他究竟要哪般。
“御医说，要孕足三月，等胎儿稳固之后，才能行房……”原是不满这事。
密林幽静，皇帝陛下的叹息抱怨，也不压着点声音，连枝头栖息的鸟儿，草后蛰伏的走兽，还有地上蹿走的爬虫，都听得见，更别说，旁边那些耳聪目明的军士。
“……”苏蓁抿了唇，眼眸余光，看向边上的军士们，她实在是接不上这话茬了。
你完全不知道他脑袋里在往哪处想，也不知道他下一瞬要说什么。
遂撤了在他脸上爱抚的手，反去抱他的腰身，将脸埋在那胸前甲衣上，一口一口地，吸那浓浓的血腥与汗味，都比顶着一张脸，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没完没了地秀恩爱，要强。
“昨日战场上，你也算是救了大兴天子一命，可有什么心愿？或是想要什么嘉奖？”皇帝忽又找到了那种尊贵至极的感觉，就连想要说声谢谢，也是他在论功行赏，皇恩浩荡。
苏蓁听得想笑，继而扑哧一声，将笑意吐在那人胸前的护心镜上。
“不用，天子至尊，保护陛下的安危，是臣子们应该做的。”她也官话套话，跟他客气一番。
她坚持没有渡河，留那五百亲卫在北岸，然后在关键时刻，助他一臂之力，也算是她能做的极致。
对此，她只有庆幸，绝无居功之心。
见她一副无欲无求的洒脱，皇帝倒没有坚持，只在她头顶喷热气。少息沉默，忽又唤她，连名带姓，和盘托出，郑重其事：
“苏莲心……”
“嗯”苏蓁乖乖地，脱口答他。
“嫁给我……”头顶的声音，在他胸腔里共振。
“……”这算是求娶吗？苏蓁一时怔住。
“相信我，你想要的……所有，我都会努力去做，全部给你。”
队伍钻出密林，眼前平缓草坡乍现，元重九突然有种心窍顿开的感觉。之前，他把自己犟成一头牛，横冲直撞，扫除了一切如山的障碍，却发现，还是不能彻底走进她的心底去，也许，她的心防，才是两人之间最大的障碍。
而此刻，他突然摸清楚了她的心防。她的退缩，是因为害怕失去，而不想去拥有；她的自尊，是因为家国之恨，而产生的愧疚；也许，还有些因爱而生的恐惧，是对他的不信任，还对他的不忍心？
所以，他想要清清楚楚地承诺，天地祖宗为证，凤冠霞帔迎娶，一生一世相守，没有别人，只有你我。
苏蓁伏在他身上，没动。
“快回答朕，好还是不好？”皇帝抬头，看着那平地上乍现的一片黑，心神如拉弓绷弦，骤然一紧，却仍然固执地大声追问。
“好！”苏蓁急忙应声，脆生生地，答得爽快。
她不解他为何突然威风凛凛地大吼，却感于刚才一段行路中，两人前所未有的融洽，更感于他一直以来掏心剖肝的相待，她若再不倾尽所有去爱，便是天理不容。
猛然仰面，撞见元重九绽一脸笑，正低头来看她，眸光浓浓，溺爱深深，将她没顶。
然而，那眼眸流光中倒映的，却不只有她的单纯身影。
苏蓁撑着他的胸前甲衣，慢慢地转头，寻着那视线中的一抹森寒看过去，才看清楚——山林边上，平缓草坡上，黑压压的，森然列队，集结了少说上千名……凉国骑兵，远众于此刻从山林中走出的百十来人。
高头大马，铁甲弯刀，等候多时。
这些逃窜的凉国人，像一群敏锐而凶狠的狼狗，他们，嗅到了大兴皇帝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