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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220(1 / 2)


申时起又洒了两点雨,坐在院里的人呼啦一声鸟兽散,等到酉时,小二喊饭,姬洛和迟二牛从房间里出来,正瞧着几个匠人帮忙支木架子。

“这是做甚?”迟二牛上前招呼。

其中一个笑道:“嘿,掌柜说时晴时雨没个准,便托我们给堂院儿里搭个吃饭避雨的地方,左右无事,老师傅让给练练手。”

迟二牛仰头望天:“俺家那块儿信风水,像这样顶头生光的敞亮天井,该是聚财气,迎福禄的,想那掌柜的盘下来,估摸也有这意思在里头,若换作鼎盛时,在这片儿地摆满酒席,那多气派!只是眼下飓风带雨,确实不比晴日方便!”

“你们先去那边坐着。”那人正在接榫卯,不好多聊,便打发他二人去檐下等着。迟二牛应了一声,抄着袖子,吊儿郎当地过去了,转头想说话,这才发现姬洛没跟,竟在原地给人搭手帮工。

那匠人一会给他讲燕尾榫的放乍收溜,一会给他讲企口隼如何拼接无缝,倒是比霍定纯那个半吊子驳杂技艺的,要细致上许多。

毕竟是“四府”之一,古来道哉,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怎么说,公输家的技法放眼天下,绝对是精良中的精良,对姬洛来说,多留个心眼没错,就算不是为了防人拆穿,以后说不准也会派上用场。

人陆陆续续来得差不多,等都落了座,高念拉了拉卫洗的衣角,后者步出,发话说这两日的命案他们有了新的线索,趁人都在,便相邀共商,权当见证。

只是,祁汉中午过后便没再下过楼,高念又非得说给所有人听,未免那富商过后没听到疯癫伤人,贺管事做了主,上楼去请人。

贺管事登楼进屋,没多久,持剑冲了出来,扶着栏杆朝楼下大喊:“不好了,祁汉他死了!”

“死了?”贺远一声怪叫,面如洗浆,“我那个乖乖,怎么……怎么又死了一个,这里不能待了,我们必须离开,必须!”说完,他一把抱住公输沁的手臂,把人往楼上房间拖,非要收拾细软。

公输沁沉着脸挣脱他的束缚,随拥簇她的人一同去了祁汉屋子。

贺远气得跳脚,指着鼻子,破口大骂:“臭婆娘,有你这么做妻子吗,不侍奉夫君也就罢了,学庸人凑什么热闹,死人有什么好看的!没有礼数的野丫头!粗蛮!不知廉耻,有辱斯文!看吧看吧,谁看了,剥皮抽筋,下一个死的就是谁!”

公输沁恍若未闻,递给贺管事一个眼神,后者立马醒悟,把贺远的声音压下去:“死了差不多一个时辰,被人用利器穿喉,钉死在墙下,和祁飞一样,身上同样有翻找的痕迹,但是周围没有打斗的痕迹。”

“要么是来不及反抗,要么是根本无法反抗。”公输沁在屋子里打量了一圈,接过小二送来的白布,暂时把尸体遮掩上。

见无人理会他,贺远只能干瞪眼,最后骂骂咧咧回房了:“贺深,长眼睛看清楚,你是谁家的下人!等回了乐安,给少爷我收拾包袱滚蛋!”

公输沁怅然一望,随后,捂耳不听,走出屋子,冲挤在楼梯上的人一一询问。

只可惜一个时辰前正值突来急雨,年师傅和他的学徒忙着躲避,其他人又都各自回屋,院子里和廊上没站人,很难看到有没有人进屋,更别说后头的窗子对着山林,无人守卫监视。

既问不出个所以然,当下也只得作罢。

神不知鬼不觉又死了一个人,客栈里气氛低迷得很,纵使饭菜在前,大半数人都只拿着筷子戳了戳大白米,无甚胃口吃喝。更有人见过尸首,脑中惨象挥之不去,瞧见红肉便连连干呕。

有心人食不下咽,老实人下筷如飞。

迟二牛便是顶顶老实,饿起来不管三七二十一,是真得填饱肚子,可周围人都蔫了霜的茄子,无精打采的样,他再后知后觉,也没那脸不停下筷,只能吃一口,也装作心事重重,左看右看。这一看,就看到了高念,他忽地拍腿,想起一茬:“慢着,高姑娘刚才不是有话说么?有什么线索,兴许有用呢!”

“也是,”没了祁汉这个和稀泥的,贺远又是个不顶用的,公输沁强打起精神,主持大局,“高姑娘,当真有发现?”

高念局促地朝卫洗看了一眼,二人心意相通,后者将她护在身后:“拙荆不善言辞,我来替她说罢。刘老二死的那天晚上,她替我缝衣至深夜,推窗透气时,无意间瞧见刘老二在树下徘徊,手里似乎捧着个木作的东西,想往后院去,只约莫沉思了半盏茶的功夫,最后作罢,将东西埋了。”

“那东西在哪儿?”何掌柜问。

“那东西什么样?”小二同时插嘴。

高念扶着卫洗手臂,像只受了惊的猫儿一样探出半个头,又很快蜷缩了回去,一道秀气的女声传出:“啊?样子?样子嘛……长得……”这说话断断续续,上气不接下气,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过去,被吊胃口,忐忑难安。

“别急,慢慢说,”姬洛笑着递过去一杯茶,轻声问:“可如……花瓣?”

只见高念使劲儿揪搓着乌丝结起的小辫儿,死咬嘴唇,眼珠子滴溜溜直转,焦灼与恐慌刹那俱现,似乎真的在努力回忆:“对,对对,我想起来了,花瓣,像梅花的花瓣!”

“其上可有朱红一点?”

高念愣了一下,摇头:“没……没有,好像不是……”先是比较迟疑,而后非常笃定。

姬洛朝公输沁看了一眼,后者别开目光,若有所思——

昨个儿捡到那块木刻的蕊部,漆了赭石打的彩料,今次高念说的话补充了许多细节,若是真的,恐怕刘老二丢的东西已在他出门时被找了回来,顺手埋在树下藏住,并没有叫凶手夺去。

只是,他又为何要叫田二娘收拾细软?把东西带上一块儿走,不是更好?还是已经料定路上会被人抢夺?

公输沁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寄希望于高念,可是那小姑娘看见的也着实有限,难以再据此推测。

此刻,所有人都就坐吃饭,连一整日没出门的田二娘也下来堂前,如果摒除山精鬼魅之说,那么行凶之人必定位列其中。贺管事不由用袖子掩住按剑的手,不动声色打量四方。

若那桃木牌子值价,叫人奔走相夺,凶手极有可能会着急夺物,眼下谁有想走的异样,谁的嫌疑就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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