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认为任何残忍行为都无以消弭对那个男人的刻骨仇恨,终于想出了这样一个办法:不仅要消灭他的**,还要粉碎他的灵魂。
于是,柳氏让女儿去跟独狼学武,告诉她腿根部有红痧胎记的那个男人就是夺走她父亲的的仇人,让她去找到这个男人并亲手杀死他。
对一个女人来说,这是多么大的仇恨,甚至不惜让自己的女儿去亲手杀了亲生父亲。
卢小闲有些同情仇恨水了,他问道:“既然已经知道黑蝎子是你的女儿了,你打算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仇恨水苦笑道,“当年不能娶她的母亲有我的苦衷,现在我还是不能与她相认!”
卢小闲想劝劝仇恨水,可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仇恨水痛苦道:“就算我认了她,可她今后如何与我相处?与其让她痛苦一辈,还不如不认的好!”
仇恨水说的不是没道理,这些年黑蝎子生命的全部意义,就是寻找仇人报仇。如果有一天,突然知道仇人是亲生父亲,她是报仇还是不报仇?恐怕这一辈子都会在痛苦和矛盾中度过。
仇恨水盯着卢小闲道:“定国公,仇某求你一件事!”
“仇堂主不用说了,我知道,会替你保密的!”卢小闲接口道。
“定国公,我说的不是这件事情!”仇恨水郑重道,“我想求定国公,昭武九国事了之后她带回长安去,今后给她找个好的归宿,我感激不尽!”
“让我带她走?”卢小闲吃惊的看着仇恨水:“你把女儿交给我,会放心?”
仇恨水点点头道:“或许有一天我们会在战场上相见,甚至可能死在对方手里,但仇某定国公的为人坚信不疑。把她交给定国公,我一百个放心,至少可以让我的愧疚减轻些!”
卢小闲苦笑道:“仇堂主,你也太抬举我了,我可没你想的那么好!这事嘛……”
仇恨水惊喜道:“定国公答应了?”
卢小闲叹了口气:“我有不答应的理由吗?”
……
回到大佛寺,卢小闲径自来找宏德法师。
卢小闲把大食人的圈套讲完后,自责道:“我之前考虑不周,法师万万莫去**,以免中了他们的奸计。”
宏德法师听罢波澜不惊道:“施主所说贫僧心知肚明,贫僧乃佛门中人,贫僧不下地狱谁下地狱?佛陀曾于《悲华经》中说,‘慈心即是助菩提法,于诸众生心无碍故。悲心即是助菩提法,拔出众生诸苦故。喜心即是助菩提法,爱乐法故。舍心即是助菩提法,断憎爱故。’慈悲喜舍,一旦从心底涌现,便能点亮生命之光,照彻幽暗娑婆。施主不必劝贫僧了,修行不是口说,而要用心去做。释迦牟尼佛修行时可以割肉饲鹰、舍身投虎,贫僧这副臭皮囊转瞬间也即**臭烂,有何舍不得的?既然大食人要,就布施给他们吧!”
卢小闲听闭上了眼:让仇恨水猜准了,看来自己的确劝不动宏德法师。
正是康居城最冷的季节
,半空不时有狂风绞动,呼啸着带起千百道砂龙,卷舞在绿洲上方,吹得胡杨树簌簌作响。
这天上午康居城万巷人空,百姓都汇聚到王宫前的广场上,观看佛教与大食教论法。
每个人都暗自祈祷:希望宏德法师大展风采,让大食人知难而退,这毕竟关系到他们的未来。
王宫门前的台阶上,站立着一长排的人。
与以往不同,居中的不是总督屈底波,而是苏伽,屈底波与康国国王突昏分列在他的左右两边。康国宰相提契、突昏的弟弟居奇及康国的官员与大食军的将领们也一起陪同。
宏德法师特意穿了一件新袈裟,在众弟子的簇拥下来到法坛下,又在弟子们的目送中淡然走法坛。
上了法坛,宏德法师盘腿坐下,双手合十,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轻声诵起《大乘经》来。
大佛寺众弟子在法坛下同样盘腿坐下,跟着宏德法师齐声诵起经来。
法坛上下顿时缭绕着节律抑扬的诵经声,响彻耳畔。
众僧与其说是诵经,不如称之为唱经。他们的声音来自喉咙的深处,甚至是肺腑,清晰而低沉,绵绵不绝。
领经的宏德法师声音更让人惊叹不已,绝对是一种独具穿透力的吟诵,无须经过耳膜便已触及心灵。
每到一段经文结束的时候,所有弟子都暂时噤声,只有宏德法师继续哼唱,这意味着一段新经文的开始。于是,众弟子再跟着他的指引继续吟诵起下一段经文,由低而高,从慢到快,竟有江河咆哮之势。
见宏德主持华严宝相,百姓似乎感受到佛的福泽,顿时顶礼膜拜,跪倒一片。
法坛上的宏德主持,面色祥和。
大佛寺众弟子,表情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