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若良愕然!
为何自己一开口,父亲就能猜中自己的心思?
他整日在佛堂念经,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卢若良突然有些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在父亲面前会拘谨:无论父亲做不做家主,在自己心目中,他就像神一样存在。无论自己多大年岁,都会对父亲有依赖,见了他都如同长不大的孩童一般。名义上自己是家主,可卢家真正的主心骨,其实一直都是隐身于佛堂的父亲。
老太爷淡淡道:“他是卢家的一份子,而且是友非敌,何须考虑如何对付?”
“是友非敌?”卢若良一怔,“他可是要图谋卢家家主之位的?”
老太爷瞅了卢若良好一会,叹了口气道:“他若真想做卢家家主,你会践约吗?”
卢若良不言语了。
仁义礼智信是士家大族的立家之本,“一诺千金”那是必须要有的,可这又是事关卢家未来的大事,卢若良怎能不纠结。
“卢公子并非常人,不是你能对付得了的,你只须做好你的家主!”老太爷瞅了一眼卢若良,“我只想提醒你,凡事不要莽撞,三思而后行,卢家的成败兴衰,全在你一念之间!”
卢若良还要说什么,却被老太爷摆手制止了:“好了,你去吧,我有些累了!”
卢若良无奈,只得向老太爷告辞。
出了佛堂,卢若良回过头来,凝视着佛堂的大门,目光似乎能穿透大门。本想从父亲这里讨到主意,好让自己能轻松一些,可没想到父亲的一番话,让他的心情变的更加沉重。
卢家家主的头衔,在外人看起来风光无比,只有卢若良自己知道,它无比沉重,像一座大山压在自己的肩头。
做家主的这些年,卢若良扛着这座大山,步履蹒跚一路艰难前行。他真的很累,却不能有丝毫停留和喘息,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还能走多远。
可是,就这么把卢家家主的位置让给别人,他心里多少有些不甘。
良久,卢若良摇摇头转身慢慢离去,皎洁月光洒下,在他的脚边留下了一个清冷的影子。
……
卢小闲伸着懒腰,与卢小逸和张猛出门的时候,正瞧看
见刺史府的吕捕头也正好从走下衙门的台阶。
每天这个时候,吕捕头都会照例走出衙门,沿着官正街向东,到街的尽头然后朝南行,直到把幽州城六街十巷二十六坊整个巡视一圈之后,才会到回衙门用早餐。
这个习惯像沙漏一般准时,风雨无阻,雷打不动。
“吕捕头!早呀!”卢小闲主动朝吕捕头打招呼。
吕捕头也不说话,只朝着卢小闲点点头算是回应,继续背着手向前走去。
在洛阳的时候,卢小闲与冷卿打过交道,吕捕头与冷卿很相似,似乎天下做捕头的都是这种德性:对周围事物警惕性特别高,脸上写满“闲人免扰”字样,对周围的危险十分敏感,随时能进入防备状态。
卢无稽摇摇头,自顾自的向着相反的方向而去。他当然没有发现,已经走出好远的吕捕头突然转过身来,盯着自己的背影,若有所思。
官正街在幽州城六街十巷当中,毫无疑问是最大最为繁华的一条街,因为幽州刺史府衙就坐落在这条街上,故而被称作官正街。
官正街虽然繁华,但只适合开店做生意,很少有人在这里居住,更何况是在刺史府正对面。
刺史府衙门对面,原来是一家玉石店,现在却成了卢小闲的宅院。自打吕捕头到衙门供职以来,还没见过敢住在刺史衙门对面的人。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以吕捕头的职业习惯来看,这个卢小闲肯定不是等闲之辈。
此刻的官正街热闹非凡,行人不断,有挑担赶路的,有驾牛车送货的,有赶着毛驴拉货车的,有驻足四下观赏的。以刺史府为中心,向东西两边延伸,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有公廨、客栈、茶坊、赌坊、酒肆、脚店、肉铺等,街道两旁的空地上还有不少张着大伞的小商贩。
幽州城的三家赌坊,都开在官正街上。好运赌坊设在官正街最好的位置上,生意红火的不得了。
好运赌坊生的意好,不光是因为赌坊内的设施齐全,更重要的是价钱公道,服务周全,输的人借了赌坊的银子,不会催的太紧,胜者常常还有额外的红利可吃。
都说同行是冤家,当初好运赌坊开业,抢了另外两家赌坊的生意,那两家掌柜便指使几个闲汉前来捣乱,也不赌钱,但见有来赌钱的,就上前生事,打坏了好些桌椅家什。
后来,好运赌坊的赵掌柜出手了。也不知他使了什么手段,没过几天,那几个闲汉便彻底从幽州城失踪了,谁也没有再见过他们。
不仅如此,那两家赌坊的掌柜也亲自登门向赵掌柜叩头赔罪,此事在幽州城里引起一片哗然。
此时,好运赌坊里面的人并不算多。
开赌坊,生意最兴隆的时候是晚上,肯通宵赌钱的人,才是真正的烂赌鬼,开赌坊就是要赚这些人的钱。
按理说,这个时间赵掌柜应该还在睡觉,可卢无稽走进好运赌坊的时候,偏偏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赵掌柜,似乎专门在等着他们一般,无论见了谁他都是副笑眯眯的模样。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