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幽灵般的影子跟着走了进来,不用回头,听脚步声钦陵就知道是仇恨水。
“大论!”仇恨水低低地叫了一声。
钦陵背对着仇恨水,问:“先生,你也要走了吗?”
“是。”仇恨水无比苦涩道,“我一大家子人都在逻些城,他们都被赞普软禁了。大论,我也是没办法!”
“先生不用说了,我能理解,走就走吧,还来见我干什么?”钦陵忽地转过身来,神情无比激动地说,“他们一人一把刀插在我身上还不够吗?你还要来往我的伤口上撒盐吗?”
仇恨水呜咽道:“大论,当年在我们父子俩奄奄一息的时候,是您派人救了我们。我知道,赞普肯定容不下您了,我也不劝您再回到逻些城去,看在我跟了几十年的份上,我求你就听卢公子的吧,我相信他会给您安排一个好去处的!”
“不!绝不!我生是吐蕃的人,死是吐蕃的鬼!”钦陵大声说,“赞普可以不放过我,但我也绝不能向敌人投降!”
“大论,您醒醒吧!整个噶尔家族都没了,您不能不给家族留条根呀!”仇恨水红着眼睛道。
一想到噶尔家族近千人被杀,钦陵全身便泛起伤心裂胆般的疼痛,他叹了口气说:“先生,我求你帮我两个忙,行吗?”
仇恨水流泪点头:“大论,您说吧!我就是粉身碎骨也会做到!”
“我给卢公子写一封信!你拿着信,带赞颇和莽布支去找卢公子,把他们交给卢公子以后,你就自由了!”
听了钦陵的话,仇恨水这才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赞颇和莽布支若能活下来,也算是为噶尔家族留下了血脉。
说罢,钦陵从身上扯下一块锦帛,咬破手指飞快的写了起来。
不一会,钦陵就写完了。
他将血书递于仇恨水:“待会,我会亲自向赞颇和莽布支交待的!拜托了!”
“大论!”仇恨水忍不住痛哭起来。
钦陵又对仇恨水道:“先生,还有一件事!将来若是有机会,你在吐蕃朝堂能说上话,一定要为我说一句公道话,行吗?”
仇恨水点点头:“大论,您让我说什么?”
钦陵沉思片刻,道:“你就说,钦陵不是个完人,可他的心系吐蕃,他走到穷途末路,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尸骨碾成粉末那一天,他也是忠于吐蕃的臣子。”
钦陵说得声泪俱下,仇恨水分明听出了他的绝决心声。
“大论,我记下了!”仇恨水趴下去给钦陵磕了个头。
钦陵摆摆手道:“好了!你去把赞颇和莽布支给我喊来!”
……
在生死诀别送走了赞颇、莽布支和仇恨水,钦陵顿觉如释重负。
赞颇和莽布支本不愿意走,他们发誓就算死也要跟钦陵一起死,最后钦陵用兄长和父亲的威严命令他们,才把他们给逼走了。钦陵知道,自己这是最后一次给他们下命令了。
他走出帅帐,帐外他的亲兵卫队整齐的排列在帐前。
钦陵叹了口气,朝他们一挥手:“你们也散去吧!”
“我等誓死追随大论!”数百人声音铿锵有力。
钦陵苦笑道:“好意我心领了,你们都是有家室的人,不要因为我送了性命,快快散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