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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8】(1 / 2)


==第十八章==

夜色如墨,万籁俱寂,唯有院中的枯树被风吹过,发出窸窣声响。

燕宁坐在窗边的矮榻,伏在炕桌上,捏着根毛笔,奋笔疾书。

烛光摇曳,纸上的光影明明暗暗,晃得燕宁双眸阵阵发酸。

她长叹一口气,放下毛笔,疲惫地揉了揉眼皮。

三天,林林总总加在一起总共抄了十四个时辰,燕宁觉得自己离眼瞎已经不远了。

她将桌上的誊抄好的账簿拿起来翻了翻。

字迹缭乱,歪歪扭扭,尤其是越往后翻越惨不忍睹。

没办法,谁叫她连着抄了三天后,手抖得和帕金森一样,捏笔都费劲,更遑论写出整齐的毛笔字了。

希望肃国公做人不要太贪心。

她能熬夜帮他抄账簿就已经很不错了,千万不要吹毛求疵要求太多。

燕宁弹了弹纸页,又从头到尾欣赏了一遍自己的狗扒拉字后,将账簿放进布包里,再将布包死死绑紧。

今天是她和肃国公府的暗卫接头的日子。

她准备将这本誊抄好的账簿先递出去,至于另一册,由于苏遮的办事效率极差,恐怕还要个三四日才能拿到手里誊抄。

秉持着不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策略,燕宁决定先将这本送出去,以防突然生出变故。

她偏头,看了眼角落里的更漏。

马上就要到子时了,燕宁把窗子掀开个缝,扫视了一圈儿院子里的情形。

同院子住的七个小丫鬟全都熄烛了,在簌簌的北风声中,还依稀能听见微弱的打鼾声。

她们应当是都睡熟了。

燕宁穿上棉鞋,又披上件棉袍,把裹着账簿的布包塞进怀里,提着盏蜡烛,出门了。

今夜云层厚重,月光惨淡,屋外黑咕隆咚的,伸手不见五指。

燕宁走得磕磕绊绊,深一脚浅一脚的,凭借微弱的烛光摸索了半天,才走到自己屋后那处偏僻的狗洞旁。

那里杂草丛生,碎石乱布,燕宁小心翼翼地踮脚走过去,差点儿崴了脚。

她蹲到狗洞旁边,低下身,往狗洞的那头看了一眼。

黑漆漆的,空无一人。

人还没来?

燕宁微微皱眉。

她压低声音,对着另一头的轻轻喊了声:“汪。”

声音回荡在静悄悄的黑夜里,没有得到回应,墙的另一边寂静无声。

燕宁:??

难道自己被国公府鸽了?还是国公府的暗卫被霍筵手下发现了,所以接头暂时取消?

燕宁又试探着敲了敲墙壁,不死心地接着汪了一声。

可是,依然没有回应,空荡荡的暗夜中仿佛只有她一人。

燕宁心里有点慌。不过她马上就冷静下来,决定先钻到墙的另一边,瞧瞧具体情况。

她深吸一口气,跪在湿漉漉的青苔上,撑着地面,往外一钻。

狗洞外是一片松林,枝桠茂密。

晚风吹过,树影幽幽,格外阴森恐怖。

燕宁从前看过太多鬼片,见到这般场景,也只是心里颤了颤,就立刻恢复了平静。

她扭动身子,又往外钻了钻。

等到整个人爬出狗洞后,燕宁嫌弃地拍了拍掌心的污泥,站起身,环顾四周。

一个人影儿都没有。

燕宁从头到尾回忆了一番汪同和的话,以及两人约定的时间地点,最后确定——就是在今晚子时。她没有出错。

呵呵。

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肃国公府一群人都是大猪蹄子,之前情真意切地来拉拢,现在呢,却在最重要的时刻失约。

燕宁在心里暗暗啐了一口。

决定转身回府,将怀里誊抄好的账簿扔进炭炉烧火!

就算她把三天的劳动成果一把火都烧干净,也不愿意给汪同和那个鸽子精!

燕宁咬了咬后槽牙,准备蹲下身,从狗洞里原路返回。

突然间,她肩膀上袭来剧烈的疼痛,胳膊被大力一扯。

燕宁整个人摔在泥地里,被人压在身下,脖子被死死勒住。

我靠,疼死了!

燕宁在心底暗骂一声。

她下意识地挣扎反抗,死死咬住了那男人锁在自己喉咙上的手臂。

“是你……?”

一声微凉的男声响起,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

燕宁愣了愣,松开了死咬的牙齿。

她逆着月光看向身上的男人,只见一张清秀的脸上围着黑色的面巾,面巾之上,是一双清浅明亮的瞳仁。

燕宁想起来了。

这双眼睛,和那日在地道里救了自己的男人一模一样。

那男人叫齐陵。

难道他是肃国公府的暗卫?

怪不得,那天他神神秘秘地出现在暗道里,估计和自己一样,是想去偷偷搜寻霍筵的秘密去了。

“齐……陵?”

燕宁试探着问道。

齐陵没想到自己受霍将军之命,在此蹲伏这么久,抓到的和肃国公府暗中接头的人,竟然是燕宁。

他心中掀起滔天巨浪,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怔愣片刻,他立刻撤开自己的手,连忙站起身,将燕宁从地上拉起来。

“抱歉…我不知道是你。”

燕宁龇牙咧嘴地揉了揉被扯痛的肩膀,抱怨道:“不是说好了,咱们两个汪汪两声来接头嘛?你怎么不出声啊?!”

说完,燕宁顿了顿,补充一句:“你是…肃国公府的人吧。”

齐陵身子微僵,刚要开口辩驳,倏地喉结动了动,把嘴里的话咽了回去,点点头。

燕宁:??

这人有毛病啊?看着她蹲在墙的另一边学狗叫,而自己却在对面挂机看戏?

“那我说暗号你怎么不出声啊?!”

燕宁恨铁不成钢地睨了他一眼。

齐陵抿了抿唇,轻声道:“抱歉,我…是我忘了暗号。”

燕宁更气:“你忘了暗号也就算了,你干嘛打我啊!?”

齐陵沉默片刻,低头说道:“我…我以为是霍…筵手下的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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