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刘主任点点头,有些无奈道:“是,晏教授,这件事的发生,我校有不可推脱的责任,但怎么说呢。”
他有些为难道:“升达是很重视这次与贵校的活动的,可小至家,大至国,总会有那么几个暗地里不顾校纪为非作歹的人,升达全校上万人,老师百余名,哪个真要偷偷地做点文章,也实难发现的了。”
刘主任此时一副深恶痛疾的模样,很明显是在告诉晏秋,我很重视跟你们的活动,但我也真是没得办法,全校这么多人,哪个位高权重的在名单上加一个名字,去一个名字,他也根本有心无力去管这件事。
而最为重要的是,刘主任的神情言论,早已把他自己撇的干干净净的了。
姜音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晏秋不为所动,只是道:“是否重视,不是刘主任一张巧舌说的算的,诚然,就算我相信这或许只是升达的一两个人在作祟,但传出去,没人会在意具体是谁在捣鬼,承担结果的,难道不是整个升达?”
“是是是。”刘主任连连点头,态度十分顺从,他道:“这件事我会立刻上报上去,学校呢,会马上彻查这件事情,一经发现,学校一定会严肃处理,届时,也一定会给贵校一个满意的答复,您看这样可以吗,晏教授?”
晏秋垂目稍稍权衡了一下,才道:“贵校的事情,我不便插手,但这次参加特招的学生也需要核查。”
“没问题。”刘主任当即道:“如果发现哪个学生用不正当的手段进入决赛,我校会马上把名单发给贵校,到时候贵校再重新拟定入校的学生。”
说罢,他又有些小心的问:“那,姜音呢?”
晏秋道:“阿音并没有报名参赛,自然也要从名单中剔除掉。”
“好好,我知道该怎么处理了。”刘主任松了口气。
但晏秋确是心情沉重的。
这次特招,总的来说,是失败的。
但没奈何,她如果不趁着开学的时候来办,那么就只能再等一年的时间,她等不了,姜音也等不了。
可社会,有时真的是一种很污浊的存在。
年龄一到,人人都要跳进社会的大染缸里,第一年或可以洁身自好,第五年、十年呢?
晏秋有些担心,她疑惑日夜呆在这染缸中,日久年深了,她是否也会被熏染的一身污浊而不自知。
“走吧。”晏秋对着姜音道。
姜音点头。
转身,晏秋揽上姜音的肩头,刚迈出一步,她又想起点什么:“你叫袁亚林?”她对着袁亚林道。
袁亚林心里一慌,不敢看晏秋的眼睛,她低头,半晌才有些嗫嚅地答:“是。”
“一个人琴技不佳,沃克利可以去教,一个人品行不端,沃克利教你,你又能学的进去吗?”她扭头,重新和姜音抬步朝外走,待走到门口,才听见她淡淡地说了一句:“你好自为之吧。”
这意思已经再明确不过,沃克利不会收她。
袁亚林浑身一阵发麻,脸色刹那间变的惨白。
出了办公室,氛围突变,刚才严肃拘谨的一面消失不见,然而替代的却是另一种尴尬与不自在。
姜音机械的一步步走,身体肩膀僵硬的很,她能感觉到搭在她肩头晏秋的手,那么轻柔,用整个手掌牢牢的箍着她。
姜音动也不敢动。
她以为这是做戏,故而由着晏秋这么揽着她,但她们出了办公室,又一路从楼梯走出教学楼,晏秋的手却始终不曾离开过。
最后,姜音终于耐不住了,她在教学楼下停下脚步,主动离开晏秋。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又四目相对,停了三五秒,姜音突然感觉脸上有些发烫,她低下头,支支吾吾道:“谢谢你,晏,晏教授。”
晏秋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但她很快恢复过来。
“可是……”姜音又道:“您为什么,要帮我呢?在礼堂上说的那些话,又特地来主任的办公室救我。”
晏秋张张嘴,一时竟不知怎么说才好。
一年,物是人非,站在她面前的不是从前的姜音,她自信心不足,心存自卑又敏感,要怎么说才能不伤她,要怎么做才能让她变回从前的姜音?
她要不要在这个时候把实情说出来?
短短权衡的功夫,姜音又开了口:“其实,您在礼堂上就发现端倪了吧,说那些褒奖的话,是同情我被人欺负吗?”
这些话,原不该这个时候,这样问的,但姜音忍不住,她害怕晏秋这样看她,虽然她知道此晏秋非彼晏秋。
晏秋静静地看着她,终于开口道:“当然不是,我为什么要同情你呢阿音?这世界有吃不饱穿不暖的流浪儿,有断手断脚靠假肢过一生的可怜人,我或许会同情她们,但为什么要同情你呢?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你的大提琴拉的很好,我的褒奖都是真心实意的。”
姜音怔怔地站在原地,忽而,她绽放起一个灿烂的笑:“您是真的觉得我拉的很好?”
“当然。”晏秋郑重的点头:“我对你用得着虚与委蛇吗?”
姜音当即红了脸,但她的神情却是欢愉的。
过一会儿,她道:“自从我手断了到现在,还是第一次有老师对我说这些,让我有种久违的感觉,也让我,有了点信心。”姜音笑起来:“谢谢您,晏教授。”
晏秋只觉得心里五味杂陈。
顿顿,姜音又道:“不过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吗?我总感觉这个刘主任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次的事情,他说不定也有份儿。”
“我知道。”晏秋道。
“他刚才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说不定最后找出来的罪魁祸首也就是个替罪羔羊罢了。”
“阿音。”晏秋叹了口气道:“你说的这些,我心里都是清楚的,但一则,这是升达内部的事,我无权干涉什么,二则,这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世界,它还有许多浅浅深深的灰色,就连沃克利,我也不能说它是纯白色的,你懂吗?有时候一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也是身不由己、无可奈何的。”
姜音点点头,但她的思绪重心,却并不是在这件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