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言至于此,其实已不必再拒绝,他尚且如此洒脱,再推拒岂非矫揉?
李放道,“固尔愿,不敢辞尔。”
张三丰喝道,“好!”
他一声喝,其中的浑厚内力震荡的水面激动,一尾湖鱼惊慌间被甩上甲板,正落在鱼篓中。
张三丰笑道,“小娃娃要的鱼有咯。”
张三丰自此向李放传授剑法。少林人曾拒绝他以功法换一部九阳残卷为张无忌医治的要求,怕的是武林人知道他们学了武当的功夫,瞧他们不起,嘲笑他们到底不如武当,是靠他们的馈赠才保持地位。
李放想不到这个关节,他江湖经验到底还少。可张三丰经此一事,反而注意了几分,先前寄给灭绝的信里,已言明此事,灭绝虽心高气傲,似乎也支持弟子学别家功夫。细想应当是对他颇有信心,将来可超张三丰,自然不会为江湖人所笑。
他不止教太极剑,这剑法,强在一个“意”字,有神无锋,要的是悟,平白悟剑是难事,李放的剑术还停在追求凌厉,便从七十二路“绕指柔剑”教起他,绕指柔剑需得内力浑厚,于是又传他纯阳无极功。
李放虽然天赋好,可过去多是自己悟剑,峨眉传承没落,灭绝在他小时教了他九阳功,峨眉剑法和四象掌,虽说天下武功,莫不同源,可融为一体,但他尚且不到那个地步,于是测得他最适合习剑后,便让他习剑法了,可峨眉剑法——传下还完整的,实在不如掌法。
张三丰拳剑皆通,武功早年学自少林,其实后来已化作己物,又新创了,李放在他这里学剑,只觉得武功奥妙不可参透。那些功法,他只看一遍就能记住,但要使出其功力来,尚且需要领悟。
他二人在天柱峰上,一教一学,逐渐忘却俗世。
杨不悔自来武当后,整日里见不到李放,好在武当山上有许多小弟子,她虽没有武功,可实在生的玉雪可爱,把这些小道童迷的荤素不分,晕头转向,每日就跟在她后面,奉承讨好。她受人追捧,越发娇蛮,指使逗弄他们玩,也算得了乐趣。
但渐渐又对这些小孩厌倦了,复又想起李放,先想到他成日不见人影,生了一会闷气,后来又实在想他,正好看见远处一个人走来,定睛一看,是之前见过的“殷叔叔”。
她喊了一声,“殷六侠!”
殷梨亭被她吓了一跳,缓了一会,才笑道,“是你啊。”
杨不悔道,“殷六侠,我在集市上玩,听他们都称赞你是侠义无双,武功盖世,最是好心,常常相助有难之人的,是不是?”
殷梨亭白净的脸一红,“当不得,当不得。”
杨不悔心想,这人也太好骗了。但脸上却挂上哀戚的表情,道,“实不相瞒,我最近也遇到了一个大麻烦,可我在武当上,实在不认识什么人,又听说你是那样的人物,于是就来找你了。”
殷梨亭还未说话,听见那边几个小道童忽然瞧见他们,兴奋地跑过来,围着杨不悔转,一番大献殷勤,“杨小姐,你累不累,要不要我背你回去?”“杨小姐,你今日要玩什么?我陪你去吧。”“杨小姐,我……”
才说完自己不认识人的杨不悔:“……”
殷梨亭:“……”
杨不悔正想发火,可殷梨亭在场,她又不能说出来,只能勉强道,“我和殷六侠有事要谈呢,你们不要来打扰。”
众童子才瞧见原来他们殷师叔在,忙换了正形,讷讷地走了。
杨不悔轻咳一声,“他们……他们虽然是我的朋友,但在这件事上,是帮不了我的。”
殷梨亭脾气好,对小孩也颇有耐心,问,“是什么事?”
杨不悔却卖了个关子,“殷六侠,我们在路上谈也不好,不如坐下慢慢谈。”
想来也是,他便答应了,两人在路旁小亭坐下,杨不悔殷勤地斟茶,端了一杯送到他跟前,才道,“其实和放哥有关。”
殷梨亭有些摸不着头脑,“你和他是表兄妹,有什么事直接同他说不就好了吗?”
“非也。”杨不悔摇摇头,“我哪里见的到他,他每日在练功,到夜间才回来,那时夫人已经催我睡了,也不肯要我深夜去打搅他,算起来,我已经有小半月不见他了。”
她垂下头,难过地道,“我和放哥以前虽然在一起时间也短,可还是经常见到的,谁想到他说了要带我来武当玩,自己却有事不能见我。”
殷梨亭看小女孩要哭不哭的样子,心也软了,“你既然找我帮忙,我可怎么帮你?”
杨不悔道,“很简单,你把放哥绑到我房里——”
殷梨亭:“噗——”
杨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