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知不觉黑了,从温暖的图书馆出来,逢羽在学校外面的小店吃了点东西,新闻推送,明天气温又将低至零下。
步入深冬,风吹过脸颊都像是裹着尖利的砂,吃完饭就没那么冷了,逢羽步行去地铁站。
章小高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她一手拉着车厢上方的手环,在包里到处翻找手机,粗毛线的围巾裹了两圈,让她低头都成困难,终于摸到了,再用牙齿咬掉手套,滑动屏幕接通,一番步骤几乎将她耐心磨灭。
地铁里热烘烘的,逢羽从人群中挤出来,提前出站,外头空气总算清新一点,她坐进一辆出租车,把章小高发来的地址念给司机。
章小高忙着在网吧打游戏,推卸给她一个好差事。
出租车在郊外一家饭店停下,门口栓了两条凶猛的大狗,青灰色的砖块砌成老式的围墙,房顶上还像模像样地铺着琉璃瓦,厨师弓着腰在院子里抓家禽下菜,这么古朴的一个地方,外面停满了铮亮的汽车。
她进去找章诺,见他半眯眼睛倚在桃木的背椅上,身后油灯静静燃着,周边杯盘狼藉,衬得他静得可贵,所以逢羽一眼就能看到他。
模样有点醉了,一个穿青蓝碎花旗袍的女服务员半蹲在他身旁,手里拿一块方巾,想去擦上他的脸,被他同桌同事调笑:“哟,你们这儿服务可真特殊啊!”
见章诺随之笑了一下,在她眼里是暧昧的,谁叫那女服务员胸大腰细,温柔似水,脑后还扎一个长长的麻花辫。
不过他抬手止住她的动作,同事斟上白瓷瓶装的酒,催促他饮下,逢羽走到他们面前,他们疑惑地看向她,见到素净的一张笑脸,点缀着的丰润的红,唇色犹如菜盘上装饰的小圣女果。
“不能再喝了,各位抱歉哦,我得来领人了。”她说着拿起章诺面前那枚满上的酒盅,代他一饮而尽,辣得皱起脸吸气,桌上男人们大笑,把她跟章诺放在一起调侃几句,满意了,任她轻松带走烂醉的人。
长臂环住她的肩膀,几乎把半身的重量都靠在她身上,不过一出院子就站直了,醉意还是有,但明显的,刚才那番是装的。
逢羽拍手赞叹:“哇,你演技好棒,差点把我都骗了。”
他脸颊微红,在寒风中将头发往后抓了一把,拧起的眉间转向逢羽,问:“会不会开车?”
逢羽点头,“会,但是我开的车,一般没人敢坐。”
他把车钥匙丢给她,自己坐上了副驾驶,逢羽把车子缓缓挪出来,他完全不担心,把椅背放矮躺在上面,解开胸口繁闷的衣领。
郊区人少车少,逢羽就放大了胆子,不过开得依然很慢,像乌龟爬,中间章诺睁眼看看,发现还没走多远,明显嫌弃,但也没说什么,侧了侧身子继续睡,没过多久感觉车子停了下来,然后对上她不知所措的表情。
茫然地转动着方向盘,又开车门下去检查轮胎,她再上来的时候,听他从容自若地说:“别瞎忙活了。”
车子半路抛锚了,看一看时间,接近凌晨。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逢羽焦急紧张地问:“我们现在怎么办呢?”
他下车四处环顾一番,逢羽也跟着下来,见他又拿出手机看了些什么,“前面有招待所。”
笔直的公路远远通往前方,看不清那里有什么,夜很深了,道路两旁是水沟和田地,逢羽时刻注视着那里,真担心突然蹦出个什么来,紧紧跟着他,想抓住他的胳膊,终究没那个胆子,只好盯住他背影,同样给她安全感。
高高瘦瘦的,不过脱掉衣服也没那么瘦,脑回路一下子拐到奇怪的地方去,她不自在地仰头望望天空,霎时眼睛里充满亮晶晶的惊喜。
戳戳他的后背,等他侧身看过来的时候,她手指头指向天空:“章诺,快看,好多星星!”
他对天上星星怎样不感兴趣,却回头莫名其妙地看看她,没发表什么,前方,已经看到招待所打着灯光的招牌。
阿姨嗑着瓜子看家庭伦理电视剧,章诺开了两间房,门卡给逢羽一张。
上楼梯时,有几个年轻人从二楼下来,逢羽贴着墙把路让开,他们中有人路过她时轻佻地吹一个口哨。